我在新城等你
梁才村人村事系列散文之五我 在 新 城 等 你
初冬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城东新区的树枝上,中央大道,迎宾大道,通资路那宽阔的路面上没有车来车往,在暖暖的阳光下,一切都那么静谧;远处的山坡上挖掘机伸出长长的臂膀把一座座山坡削平,像啃面包一般轻松愉快。路边新建的职业中学和安置小区在山丘之中炫耀着美丽。
这是一座新城,位于沱江之滨。放慢车速,找一处休闲地停下。这里有刚刚成活的银杏,有巨石堆砌的假山,有木质长廊,虽没有茂盛的藤蔓,但有宽阔的草坪。儿时进城走过的山路巳不复存在,望城坡已被削平,黄泥河小溪已换了新颜。在这里走走停停,找不到当年的一丝印记。
菊是嫁在这里的,这个当初叫土地坝的地方。
菊和我同岁,我生在早春二月,她出世在遍地菊香的晚秋。在离此地25里一个名叫清水河的地方,在远远望去层层叠叠的山峦背后。
在小山村里,我们曾一起扯猪草,捡狗粪,拾柴禾;曾一起玩泥巴,也玩“过家家”。菊是铁定要当我的“新娘”的,每次背起她轻快的跑着,小伙伴一边追一边喊“新娘子,搭戴头,半边勾子在外头。” 菊便红着小脸吱吱笑着。
我们一起进校读书,她家离学校一里,上学必经我家门前。每天她便背着小书包早早来到我家门外,躲在一笼竹子后边磨磨蹭蹭好久。每每此时,叔叔便笑着说:“还不快吃饭,门口有人等你呢。” 我便三下五除二,匆匆刨完饭,碗一丢,抓起书包飞快跑出去。母亲则气愤不巳,骂骂咧咧。
菊的功课不好,在那个教育要革命的年月,知识越多越反动。但每逢学校下地干活,交牛草、猪草时,菊总是能争得全班等一。有几次,她见我背篓里只稀稀松松几把草,便夺过背篓,把她的草分一小半给我。那神情像是一个大姐姐护着小弟一样充满了自豪。
初中毕业时,我们都只十四岁。菊没考上高中,便与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一起下地干活,成为生产队的新社员。而此时,她便不与我来往了,不知是自卑还是害羞。她学会了织毛衣,做各式好看的鞋垫。在我临上高中的头一天晚上,她突然来到我家门口,大叫着:“高中生,出来一下。” 我听出了她的声音,连忙跑出去,但却不见人影。月光下,报纸包着一包东西放在石阶上。打开来,那是两双精美的鞋垫,还有一红皮的笔记本,但没有只言片语。
第二天,当我担着挑子走向30里外的中学时,回首山村,她那娇小柔弱的身影在阳光下伫立着,似在挥手,更像拭泪。
两年高中生活几乎使我忘记了她,一种迫切想跳出农门的心情使我斩断了对乡村的一切牵挂。然而,事与愿违。当我以两分之差落榜回到村里时,该自卑的便是我了。
此时的菊巳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当起了生产队记分员,还是大队团支部委员。她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说:“农村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啦?”在她的张罗下,我很快成为了团支部宣传委员,并担任了生产队磨坊的管理员。我心里十分清楚,这是她和她那当队长的父亲的安排。
那段日子里,她时常出现在磨坊,见我一有空便看书,她似乎很生气的说:“你不怕机器绞死你?” 待她离开后,磨坊的三个女人便一唱一合笑半天,有人甚至主动提出愿当媒人。但我的心早已不在了山村,我不甘把自己困在山沟里,生儿育女,当一辈子农民。见我不动心,有人便打趣道:怕是早已和城里姑娘好上了吧!笑声在磨坊里回荡,而我心似在滴血。
第二年早春,母校传来了可以复读的消息,我义无反顾,背上一袋米再次告别了山村。这次菊没有送我,一点讯息也没有。
当我再次参加完高考,回村等待命运的选择时,突然传来了菊要出嫁的消息。说是嫁往城郊土地坝。
没几天,一个穿着中山装,清瘦的男人在村里出现了。菊与他挨家送上一小包糖,两支并蒂莲香烟,也没摆酒席。到我家时,是那小伙子单独来的。
菊出嫁了,没坐车,沿着小山村进城的山路,三抬两挑,那抬的柜子上放着她自己绣的帎头,那是鸳鸯戏水。远远地,我目送她和那人一前一后走着,心里空空的。
此后每每进城,到了土地坝、毛家堰,乃至宝莲酒厂,我便不由自主往车窗外望一望,多么希望见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如今,这里一切都变了,3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将崛起一座新城,这里将有成渝高铁站,会展中心,物流中心,行政中心,星级酒店……农村成为了城市,农民成为了市民,菊也当然成为了新市民。可曾住进了漂亮的安置房?屈指算来,她也该儿大女成人了。而我经历三十年漂泊,也早巳两鬓染霜。漫步这不曾相识的新城,我是多么情劫。
菊,你还好么?我多想见到你,我在新城等你。 {:soso_e179:}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