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吴清溪一觉醒来就在被窝里乱摸，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在睡午觉，手机不用在被窝里伺候着欣赏艺术照。这两年，他自我感觉艺术细胞在不断加速分裂增长，只不过经得起艺术眼光欣赏的女人越来越不好找了。撑了撑胳膊，伸了伸腰，拉开门，徐强正在扫院子。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比同年纪的人老一些。两口子都在杭州打工，有个快要中考的男孩在老家跟着他奶奶。徐强的老婆吴清溪也见过，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两口子都不怎么爱说话，做什么事也本本分分的。以前他还在餐馆端盘子的时候，徐强就是餐馆里的帮厨，不爱说话，做事稳当。“徐大哥！”站在二楼走廊里的吴清溪对着院子里的徐强招了招手，他一直是这么称呼他的，“你上来，我有包烟。”徐强是个老烟民，在老家的时候也经常在集上买烟丝烟叶。回到家来用小长纸条仔细卷了，舌尖轻轻一扫卷边，来回用手一撸，粘齐整了，点上，啵一口，烟雾丝丝，惬意。现在想想，比这些个贵死人的盒烟有劲。“老板，啥烟啊？”“说多少遍了，叫我小吴！我当你是自家大哥，你还一口一个老板的叫！”吴老板边说着边去开柜子的锁。“呵呵，俺不习惯哩。”徐强说着掸了掸衣襟，搓了搓他宽厚的手掌。“看看，这是啥？”他学着徐强的山东话，仅这一句倒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冒充一下山东仁儿。“将军！俺的个亲娘哎！你咋弄来的？”吴清溪从柜子最边上的格子里抽出一条红色的将军，徐强像是见了亲人一样“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人家给的。一开始我还没想要，后来想你是山东人估计会喜欢，我就给你留下来了。”吴清溪把整条烟递到兴奋的徐强跟前。“坐吧，坐吧，试试。”他说着坐在了床沿上，并示意徐强坐在桌子边自己常坐的沙发上。徐强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盒，摄出一包烟，拆开，抖出两根来，递给老板一支，自己一支，掏出打火机正准备给老板点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说着抓吴清溪起打火机先给徐强点上，又给自己点上。徐强用大拇指和食指一上一下捏着烟，轻轻嘬一口，烟雾腾起，笑容满面。不知是意外惊喜还是过于兴奋，脸都有点微微泛红了。“怎么样？”“挺好挺好！！”右手夹着烟，左手正面反面翻转着看着烟盒子。“都带回去吧。有认识的老乡来也好和他们散散。”吴清溪说着指了指桌上那条拆开了的烟。“这，呃，那个……”“别这个那个，拿来的时候就是给你打算的。我还沾了你的光尝了尝呢！”吴清溪笑着，弹了弹烟灰，像是真的占了不少便宜了。“哦，对了，你的腰怎么样了，还疼吗？要不我给你两天假，休息休息。”徐强有点腰疾，也不是很严重，阴天下雨的发个作也是有的。“没事，没事。最近重的累的都是万鑫帮着我干呢，要不就是我们俩一起来。有个人帮衬，省劲多了！”“嗯，也是，重的就让那帮小子帮你干点！别啥都自己一个人来。那帮小子，干活找不到人，尽上大厅里围着瞎聊。”“呵呵，年轻人嘛。不过万鑫这孩子挺老实的，肯干活，将来也是块好料。”徐强笑着往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大哥，你说说，都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也一样的年纪，我婶一来电话就问柱子找对象了么，万鑫爸来电话就问是不是在好好干活，有没有偷懒。都问在点上了。”吴清溪说完摇了摇头，说得徐强也呵呵笑了。“最近柱子没去招惹前头新来的女孩吧，有听说么？”“不清楚，谁知道私底下有没有啊。”徐强笑了笑接着说，“不记得哪天了，我见他和新来的俩姑娘还有一个个子高穿得挺漂亮的年轻女人一起出去了。说什么天冷买衣服去，谁知道呢。”“高个漂亮女人？”吴老板有点疑问，“哪个呀？卖衣服的那个？” “不是！那个不是早歇了嘛。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不过打扮得倒是挺漂亮的。”徐强的眼睛有点发光，这是对漂亮女人最起码的敬意。“哦？哦！还是他小子能力强啊！这回估计是个白领了！”“拉倒吧！听说是那俩新来的同乡姐妹，比她们早一年出来，是附近哪个饭店的前台。长得倒是不错，就看柱子有没有福气了！”徐强笑着站起身，扽了扽衣角，“老板，这烟——”“嗯，拿上拿上！放自己柜子里吧，别让那帮小子看见，都是些没见过烟的！”“哎，好！好！”徐强说着把拆开的那包烟装进了茄克内衬的口袋里，拉上衣服的拉链，紧了紧衣襟的松紧扣子，把拆了包装的整条将军揣进了衣服里。徐强走了，吴清溪也该走了。下午他约了人，在高校区的新店，一抬表快三点了。冬日的下午，难得有温柔的阳光，黑色宝马车走在暖阳里，车子里放着温柔的张学友，整个人懒懒的暖暖的。路上有些习惯性拥挤，拐进了高校区的那条路，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光秃秃的枝杈，矮矮的冬青，树影稀疏。路上没怎么有车，偶尔有辆自行车过，两张青春荡漾的脸。女生坐在自行车的车横梁上，男生调低了车座弯下腰趴下来握着车把，男生歪着头刚好能附在女生耳边柔声细语。清澈阳光下，女生栗色长发轻轻飞扬。吴清溪走了一下神，使劲晃了晃脑袋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地说“呵呵，真像！”“面试”对吴老板来说不是个新鲜事物了。不论是“见了面，马上试”还是“先见面，慢慢试”都能游刃有余。言归正传，招前台招伙计招服务员都是先看脸再问工资要求的，招个店长这两项就都不是重点了。能帮他把这新店的重担挑起来，运转起来，最终赚钱才是关键才是重点，长得怎么样不是太重要。当然，要是工作能力强又长得跟天仙美人似的，那就太妥帖了。正想着，电话来了。“吴总，我到了，您在楼上么？”“我马上到，五分钟。”“嗯，那好的！我就在楼下等您吧，一会儿见。”“好！”声音听上去倒是挺妥帖的，就是不知道工作能力和长相是不是和声音一样妥帖。店面就在前面，只是这个红绿灯时间有点长。 继续欣赏 本帖最后由 鱼老大 于 2012-3-31 16:12 编辑
七 这个五分钟和往常一样，不长也不短。五分钟后，吴清溪轻点刹车，车稳稳地停在了店门口。门口有个穿卡其色长大衣的女人站着，稳稳当当的，不急不躁。车还没挺稳的时候，他就已经从上到下扫描完毕了。胸部一般，屁股微微有点翘，普普通通很平常。 “你是应聘店长吧？”吴清溪说着捋了捋额头前的一缕头发。 “嗯，是的。您就是吴总吧。”那女人象征性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这样，你先上楼，办公室里坐一下，我马上上去。”吴清溪边说着边往里走，站在大厅里指了指上楼的楼道。 “好！” 开业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能做的也就是剩下的一些收尾的事情了。两个保洁阿姨正在忙着擦窗户，板擦的把手长长的伸着，湿漉漉的毛巾擦遍整块大玻璃，橡皮水刷仔细刮过，窗明几净。阳光穿过树杈，穿过玻璃窗，在浅黄色的地板上投下两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两位阿姨，累就歇会儿，来得及。”吴清溪夹着包仰着头，对站在长凳上的两位保洁说。 “哦，哎，哎！”阿姨们愣了一下，有点意外，或许这是她们遇到的唯一一个说这话的老板。这一点吴清溪一直做得很好，不论工作时间长短，也不论年纪大小，所有的员工他都会很细心地观察，问着问那。 面对着老板桌的应聘者一脸淡然，卡其色翻领大衣，长头发紧拧着成一个发髻，有点干练的味道。淡淡地扫过两下眉，看上去素素的，无脂粉无饰物。趴在桌子上的吴清溪正在研看应聘者的简历。林琳，女，29岁，江西人，法律本科，做过两份工作，皆为与法律有关的助理，工作经验三年，……“你是学法律的？”“是的。”“那可以做律师啊？”“做不了，司法考试没过。”“那你不打算再考了？”“不想了。”“这么多年都白学了？”“呵呵，不会白学的。”“为什么要改行？”“我想留在杭州。”问的步步追来，答的干脆平静。“你对我们这一行了解有多少？有相关经验吗？”“没有。”“那你……”“我想在这个行里做。”“哦，但是……”“我有很多同学都改行了。真正法律毕业最后从事和法律相关工作的少之又少。”“嗯。”赞同，点了点头。“所以改行是没有办法中的最好办法。因为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这样吧，我再和其他合伙人研究一下。到时候给你电话吧。”“嗯，好的！”素颜女人站起身来，轻轻推开了椅子。“再见啊，吴总。”素颜女人走了，吴清溪点了支烟，站到了窗口。透过二楼一尘不染的玻璃刚好能看见她骑着深蓝色捷安特慢悠悠地走了。她？店长？他的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现在的女人，他是越来越觉得搞不懂了！快三十的女人不是想着结婚，不是想着回家做饭，而是想着要改行，要留杭州工作。或许我开始慢慢变老了吧，他想。前两天老爹打电话来又催结婚的事了。三十四五的人了，老婆还不知道在哪飞着！心里想着，脑子里又浮现了大吴村的那个她，不过想也没用，人家的孩子都该上学了。他又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是不是在减退。大吴的她永远是脑子里浮现的女人的形象、老婆的形象。那些这些年他亲过的碰过的女人呢，怎么都毫无印象了呢？最近还有点印象的能被想起来的大概只有墨莉了，因为肩上她咬的那个牙印还在隐隐地痛。车开上小斜街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下来了。小小的店铺挤满了人，大多是住在这里附近的年轻的上班族们。真真正正的老区居民早都买房住新楼去了，留下这些旧房子给外来的漂们作窝。白得发黑的墙，黑得发白的地，租的人还不少。才进路口的时候就已经在犹豫晚上吃什么了。刀削面的老板娘总是爱在那些刚下了班的男青年面前扭着大屁股晃来荡去，让那些被电脑屏幕折腾了一天的人们觉得甚是缓解眼压，都有点无法安心就餐了。就是不知道夏天的时候是不是会穿个大领子的衣衫，这倒是很值得期待的。妈的，现在还是冬天呢！麻辣烫的店还开着，只是没啥花草，新来的无甚风景，亦无甚目光落脚点。既无女人那就来点平淡的。小菜馆，俩菜一啤，味道还算可口，该脆的脆，该酥的酥。吴清溪总觉得，品女人和吃菜很相像。别人都说好吃的菜，你吃着未必就觉得称心。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该脆的不能软趴趴的，该酥的不能硬梆梆的；长的清秀的非得把自己画成大花脸，长的白净的还往脸上糊白灰；明明是半老徐娘的还嗲声嗲气，明明嫩得能掐出水来，张口闭口“老娘老娘”的。那就太没劲了！啤酒下肚了，夜幕包裹了整条小斜街。听说今晚吕二要来，不知道这次是个什么样的女司机陪伴。吕二的女司机好像经常换人，想来这也不是个省劲的活。吴清溪想着，嘴里吃吃一笑，差点喷出刚嚼了一半的尖椒牛柳。不过，一个个都年纪轻轻加细腰肥臀，这让吴清溪有点佩服。四十多的人，能把她们都伺候好了，也是一种资本啊。心里正想着，一条语音：吴总，已经三缺一了！
对不住，，最近没更新。。。{:soso_e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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