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 让学有余力的高中学生尽早接触大学水平课程
编者按：美国的高中先修课程计划，鼓励高中学生开展独立学习，让有能力者尽早接触大学水平的课程。其成绩可作为大学入学标准或参考标准，同时可获得大学相应课程的学分。这种做法给我们进一步深化高中课程改革以很大启示。为此，本报约请宁波大学教务处处长助理、副研究员吕慈仙对此进行专题阐述，希望给广大读者以借鉴。让学有余力的高中学生尽早接触大学水平课程
——美国先修课程的现状、特点及对我们的启示
□宁波大学教务处处长助理、副研究员吕慈仙
核心提示
美国先修课程（the Advanced Placement Courses），简称AP课程，是指在高中阶段开设，供高中生选修，其难度相当于大学初级阶段学术标准与学业水平的课程。如果课程取得统考合格（即获得3~5分），则可作为大学入学标准或参考标准，同时可获得大学相应课程的学分。
先修课程计划，于1951年由美国的3所中学和3所高校最早提出。1955年，美国大学理事会（The College Board）全面接手先修课程，负责课程设置、师资培训和考试组织等工作。截至2012年，全球已有60多个国家，超过4000所大学承认先修课程学分，并将其列为其入学标准或参考标准，例如美国的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英国的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等，中国的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根据美国大学录取顾问委员会公布的《影响顶级大学录取因素比较分析》中，先修课程成绩以80.3%的影响力位居第一，对顶级大学录取过程起决定性作用。
目前，美国已开设的先修课程有语言类、自然科学类和社会科学类三大类，语言类包括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汉语、日本语和俄语9个学科；自然科学类包括物理学、计算机科学、生物学、化学、环境科学、微积分和统计学7个学科；社会科学类包括经济学、政治行政学、历史学、地理学、心理学、艺术学和音乐学7个学科。
先修课程如何设
一、美国先修课程的发展历程
1951年5月，来自美国安多弗、埃克塞特和劳伦斯维尔3所顶尖中学的教育工作者和来自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耶鲁大学3所高校的教育者们，齐聚安多弗共同商讨如何帮助学生更好地利用高中最后两年和大学最初两年的学习时间。经过几轮商讨，最终组委会提交了题为《中等院校和高等院校的通识教育》的报告，报告建议中学招聘具有开拓精神的教师，鼓励中学高年级学生开展独立学习，让有能力者尽早接触大学水平的课程，这就是最早的先修课程计划，报告还建议使用学业成绩考试的形式提高学生的大学入学水平。
1955年，美国大学理事会全面接手先修课程计划，次年首次举办课程的统一考试，当时考试的课程只有11门。1961年，哈佛大学校长科南特成为先修课程计划的拥护者，认为该计划是美国教育制度真正进步的标志。从此，越来越多的大学开始为先修课程考试达到3分或更高成绩的学生提供奖学金，越来越多的高中开始增设AP课程。美国很多州教育委员会也开始为该计划提供各方面的资助。
2012年，美国大学理事会已经有6000所学院、大学、高中和政府机构等会员单位，提供先修课程、大学入学、大学评估、大学教学等各种服务。先修课程也已经发展到了23个门类和38门课程，每年全球参与学习的学生人数超过700万。2012年全球1.8万所中学的200万名学生参加了370万门次的考试。
二、美国先修课程的设置
美国大学理事会的先修课程发展委员会负责课程的设置工作。该委员会下设若干个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门学科的课程。一般情况下，每个小组由来自全美各大地区的6~9个大学教授和优秀高中教师组成，最大程度上代表了各个区域的中学教育发展水平和关注视角。委员会每年召开3次会议，探讨课程的设置和内容调整等问题。
先修课程设置和调整的特点可以概括为以下3点：
第一，强调知识通识性。先修课程设置了23个学科38门课程，学科种类齐全、覆盖面广，课程难易程度相当于大学一二年级的课程水平。课程体现了通识性和基础性，十分适合美国高校学生进校后前一年或两年不分专业的模式。
第二，体现视野国际化。语言类是先修课程体系的一大亮点，几乎包含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各种语言，涉及9个学科，13门课程，占总课程的34%。汉语与中国文化、日语与日本文化两门语言类课程于2006年设立，2007年5月进行第一次考试，可见课程不仅关注欧美语言及文化，也将视角扩大到了亚洲语言及文化。
第三，注重能力的培养。先修课程引入大学课程的内容，增加了深度与难度，拓展了所涉猎的知识面，注重学生知识迁移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的培养。其次，课程内容除了让学生学习现象性知识之外，还强调知识背后的规律、理论的钻研与思考，为学生今后进行高级别课程学习和科学探索奠定了基础。
三、美国先修课程的授课方式
美国先修课程教学组织形式主要采取班级授课制。教学方法提倡多样性，以讲授法为主，同时辅之以探究式和问答法。与一般课程不同的是先修课程经常布置一些小组作业，让学生在一个学习小组中共同完成学习任务，互相指导、相互帮助。对于实践性较强的自然科学类课程（如生物学、化学等），教师会带领或安排一些主题实验，使学生们在动手过程中掌握知识。对于与现实联系紧密的社会科学类课程（如宏观经济学、美国政治行政学等），教师会要求学生用已有知识，解决或分析发生在身边的实际问题。
美国先修课程的课堂教学非常注重对学生的日常评价和反馈。教师日常的评价方式一般有3种：一是选择题测试，95%的教师一个月至少会使用一次这种方法。不仅是因为测试历来是评价学生学习效果最主要的方法，也因为在先修课程考试中选择题是最重要的题型之一。二是课堂发言，让学生在先修课程的课堂中提早体会大学课堂的氛围。三是学生独立研究或独立策划。评价结束后，教师会采用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方式将结果及时反馈给学生。不仅给学生一个客观的分数，让学生看到自己在整体中所处的位置；还会对学生的表现用文字进行表述，使学生更好地了解自己的优劣势所在。这样的评价方式可以使学生全面充分地了解自己在该门课程的学习水平。 先修课程怎么考 美国和加拿大90%以上的高校认可高中先修课程并授予大学学分，同时将课程成绩作为入学的主要标准或参考标准，其核心因素是有一个权威的组织机构和一整套有效的考核体系。目前由美国大学理事会负责对开设的38门先修课程进行系统的考核，其中35门课程需要笔试考察，剩余3门绘画等艺术设计类课程通过美术作品来考察。课程考试每年5月份在全球80个国家进行。
一、美国先修课程的命题、考试及阅卷工作
美国大学理事会的先修课程发展委员会负责命题工作，决定考试的内容和难度。试题通常包括两部分，一是多项选择题，二是开放式问题，形式是小论文或者是问题解答，语言类课程考试还需要增加口语测试。选择题一般是由大学里教授相关课程的教师参与命题。课程发展委员会中的专家负责审核选择题，以确保得分的整体区分度。开放式问题主要是由课程发展委员会各个学科小组成员参与命题，该类问题的设计力求最大限度地给予学生表现其学科造诣的机会。任何一道开放式问题都要通过全体发展委员会成员、美国考试中心出题专家和主审人员的反复审核，要保证一套试题在整体上既能反映出课程教学大纲的内容，也能将学生的水平和能力加以区分。
先修课程考试一般安排在每年5月，持续两周。由于同时开考的考试科目比较多，很容易出现学生参加的两门考试在同一时间进行的情况，中学的先修课程项目负责人要在规定时间内将这些情况向考试中心反映，中心在考试结束后的一周为这些考生再安排一次考试机会。为了体现考试的公平，延迟考试将采用难度相等的另一套试卷。同时，那些身患残疾的学生也可以报名参加考试，并且可以申请获得特殊的考试辅助，包括使用扩音器、盲人用点字仪器、放大镜，以及延长考试时间等帮助。考试中心对那些在家自学或者其学校并未开设AP课程的学生也提供了考试机会，通过课程协调人，可以到指定的考点参加考试。当所有的试卷运回美国考试中心以后，阅卷工作就开始了。多项选择题的答题纸交由读卡机处理，开放式问题的试卷被送往全美各地的考试阅卷点。开放式问题的阅卷工作是由专门的阅卷教师完成的。阅卷小组组长必须是多次参加过先修课程阅卷工作，有丰富的经验，阅卷教师必须是当前教授这门课程的中学教师或在大学讲授同等程度课程的教授。为确保公平公正，每组阅卷成员都是根据不同学校、性别、种族、宗教和教龄等教师混合而成。整个阅卷工作按照标准程序进行，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例如2006年共有9000多名教师参与AP课程阅卷工作，耗时两周。考试成绩力求客观公平地反映学生该门功课的水平，以判断其是否达到了大学相应课程的要求。严谨与公平的阅卷工作也是先修课程成绩得到全美绝大多数学校认可的重要原因。 二、美国先修课程的师资保障
先修课程发展几十年来及取得的成功离不开先修课程教师全面扎实的教学基础能力与积极进取勇于创新的精神。首先，先修课程教师是经美国大学理事会认证的优秀中学教师。先修课程教师与一般高中教师相比，在教育背景和学位层次上具有比较明显的优势。根据格伦等的调查报告显示被调查的先修课程教师中69.7%拥有硕士学位，6.2%拥有博士学位。
理事会每年组织课程研讨班和暑期学校，提供各类培训，使先修课程教师与授课领域的发展保持同步。周末短期的课程研讨班主要关注教师教学方法、课程案例和课程进度等授课过程性问题。暑期学校主要是集体研讨，让教师进一步掌握授课技巧、进一步理解课程内容和考核体系，包括提供优质的阅读材料、文本教材及各种图表，让授课风格更形象，更有趣；并提供关于考核体系的材料，包括小论文主题、评分标准、得分比率等内容，让教师能够准确评价学生在课堂上的表现和水平，同时更好地帮助学生准备每年一度的课程考试。
除了以上两个活动教师可以随时报名之外，大学理事会还为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教师提供参加年度阅卷的机会。教师通过参与这一活动，可以更深入地理解与把握先修课程考试的命题要点与课程的内容重点，更能体会先修课程项目所要培养具有何种思维与学习能力的学生，从而更好地指导先修课程教学。 先修课程有啥用 先修课程考试采取5分制计分，5分相当于在大学同类课程中的得分A的水平，4分相当于B至A的水平，3分相当于C至B的水平。2011年全美高中毕业生中有18.1%的人至少获得一门3分以上的先修课程成绩。根据格伦针对2598名获得3分及以上成绩的学生进行选择先修课程理由的问卷调查，83%的学生选择先修课程是为了增加他们进入理想大学的机会；超过50%的学生是为了获得大学学分和更多的专业选择机会；33%的学生是为了尽早完成大学学业。
一、先修课程成为高校决定是否录取的衡量标准
根据美国大学理事会有关规定，选择参加先修课程学习的学生必须先通过普通课程。因此，能参加先修课程学习的学生本身已经是优秀的学生。同时，学生在先修课程选择过程中，一般会考虑未来的专业学习方向，高校可以从所选择的课程中判断学生是否具有了专业发展方向的兴趣和知识准备。
自上世纪90年代初以来，美国各大学的录取委员会就一直重视学生在高中阶段先修课程的情况及所获考试成绩，并连续10年将其列为首要的录取参考指标。高校每年会对当年全美的各项先修课程考试成绩进行分析研究，结合自身的办学层次水平、学科发展特点和历年录取生源情况，制定相关政策。正如哈佛大学的招生官员所说：“AP课程考试的成绩已经成为预测大学学业能否成功的最好标准之一。”
二、先修课程成为高校学分认定的主要依据
根据有关统计，美国90%以上的院校都承认AP考试成绩，并授予学分。上至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等世界名校，下至两年制的社区学院，都有相关的政策，向先修课程考试优等生敞开大门。例如哈佛大学，每年对AP课程政策都会略有调整，2006年承认26门课程的AP成绩，要求学生在4门AP课程中取得5分，才能获得学分，16门课程成绩可以获得相关课程一个学年的学分，14门课程只能获得一个学期的学分。而普通的社区学院就没有这么高的要求，如佛吉尼亚州的一所公立二年制社区学院，接受所有AP考试的成绩，对取得3分以上的考生都可以授予该门课程相关课程一个学期的学分，4分或5分以上的考生可以获得两个学期的学分。 三、先修课程有助于弱势群体获得更多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美国的初等教育是免费的，而高等教育是收费的。美国高中生的弱势群体（包括低收入家庭、非洲裔和拉丁美洲人）会在高中最后一年接受免费教育的时间，提前完成一些先修课程的学分课程及考试。否则，在大学阶段完成同样的课程和学分，要支付高昂的学费。先修课程及考试有助于弱势群体减免大学学分、降低大学教育成本和缩短大学教育时间，因此让他们获得了更多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四、先修课程有助于学生在大学期间表现优异
修习过先修课程的学生不仅在高等教育的起点上要强于没有修习过先修课程的学生。在大学学习期间他们也以优异的成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一项有关耶鲁大学的一、二年级学生进行的调查研究，结果显示修习过先修课程学生的大学学业成绩要高出平均成绩，同时先修课程成绩等级的差异也与该类学生大学中的表现相关，这说明先修成绩确实将学生的学业水平很好地区分开。 美国先修课程，对我们有什么启示 美国安生文教交流基金会执行副主席张梧华认为，中国本土的大学先修课程体系建立需要5~10年时间。他分析称：“先修课程项目在中国的本土化探索已经开始。第三方机构建立公信力，课程的选择、大纲的制定，大学、高中对课程及考试的认定，都需要一个过程。”
笔者认为，国外的成功经验对我省更快更好地实施先修课程，至少有以下3点启示。
一、需要建立权威科学的考核体系
去年，浙江省教育厅发布了《浙江省高校开设先修课程的指导意见》，鼓励浙江省高校（包括本科院校和高职院校）与省内全日制普通高中合作开设普通高中先修课程。从指导意见来看，高中生所修学分只是在“升入相应高校后”才可获得认定。首先，试想一下，高中毕业生中有多少人能升入相应的高校？因此，学生修读某高校的先修课程，将来带来的收益会十分有限。第二，目前国内学生和家长考虑更多的是如何赢得高考，至于能否在高中阶段获得大学学分，那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没有权威科学的考核体系，各个大学之间不可能形成学分互认的机制，也不会把先修课程纳入新生录取标准。学生和家长也不会认为先修课程对考取大学有什么帮助，从而影响高中开发和完善先修课程的积极性。
因此，笔者认为要想解决学生和家长的后顾之忧，深入推广高中先修课程，其关键是需要建立一个权威的考核机构和一套科学的课程考核体系，来规范和发展高中先修课程，并且承担课程的考核工作。然后要求省内所有高校都认可该机构组织的课程考核结果，并把课程成绩作为新生录取的主要标准之一，同时在学生入学后授予相应的课程学分，这样可以使先修课程深入人心，得到学生、家长及社会的认可。
二、需要制定更加多元的课程体系
美国中学课程体系可以分为3级，最基础一级是基本核心课程，包括语言艺术、数学、科学、社会研究、体育和健康。中间一级是各学校自己开设的选修课程，内容涉及各个领域，有为学生升学准备的一些学科教育，也有为学生进入社会准备的实用生活课程。最高级课程就像先修课程，这类课程在设置上更侧重发展学生的综合能力。与美国中学的三层课程体系相比，我国中学的课程体系显得过于单一。
《浙江省深化普通高中课程改革方案》规定知识拓展类选修课程包括必修拓展课程、大学初级课程、学科发展前沿课程、学科研究性学习等，类似美国的最高级课程（先修课程），旨在发展学生的综合能力，让学生获得更为全面的知识，提升学科素养，为升入大学学习打下基础。
笔者认为可以考虑把高中知识拓展类选修课程与先修课程更好地结合，寻求知识深度与广度的平衡，设计出更加多元的课程体系，以满足不同层次水平学生的需求。其次，要尽量避免中学与大学在课程内容设置上的重复，让中学生进入大学后直接修读高级课程，拓宽学科视野，提高探究能力。
三、需要探讨多样化的大学录取标准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推进考试招生制度改革。学校依法自主招生，学生多次选择，逐步形成分类考试、综合评价、多元录取的考试招生制度，深化考试内容和形式改革，着重考查综合素质和能力”。
美国高校采取综合评价和多元录取招生制度，多次考试和分类考试制度已经相当成熟。一项关于影响美国高校录取的主要因素调查，“认为该因素相当重要和比较重要的大学所占的比例”显示：高中所学课程的学术水准，尤其是在高中是否选修了大学水平的课程（如先修课程）及所获成绩，占90%；SAT或ACT等标准化大学入学考试的成绩，占88%；高中各科成绩总评，占88%。
笔者认为，浙江省需要探讨建立多样化的大学录取标准，在“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模式的基础上，把先修课程修读情况和考试成绩纳入招生录取标准。高校可以根据学生高中会考成绩、先修课程成绩、面试成绩和高考成绩，按照一定比例折合成综合成绩，然后择优录取。综合评价招生模式不仅能够兼顾高考统一性和多样性的发展方向，在高校与中学之间建立一种有利于长远发展的资源有效配置机制和各方利益的均衡表达机制，而且符合国家要求深化考试内容和形式改革，逐步形成综合评价、多元录取的招生制度改革方向。只有这样，高中与高校的合作才不会流于形式，其最终会对高中办学理念、高校人才培养模式产生巨大冲击，进而真正推动高中教育和高等教育的深层次改革。
（作者注：本文引用了美国大学理事会网站（http://www.collegeboard.org/）、国内赵红霞、张小芳、吴敏、吕晓炜、任长松等人的数据和资料，特此说明，并对他们表示深深的感谢！）
摘自：浙江教育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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