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竹 发表于 2009-9-7 04:42:18

故乡纪行——第四日 庆“三八” 访亲

在城关办了点事,与一干人吃了午饭。昨晚森叔告诉我说,今天下午在村里新建落成的老年活动中心举办迎“三八”妇女节文艺演出,参加演出的是镇里和村里的非专业演员,其中舞狮一场由他击鼓。我很想凑这个热闹,于是早早结束了简单的午餐,辞别众人,拦下一辆出租车匆匆赶回家去。
      进了家的院门,却看见森叔和父亲聊得正欢,我问:“叔,你今天不是要演出吗?”“喔唷!”森叔看了下手表惊叫道,“这下好了!看错时间了!要‘吃蛋糕了’!”说完,蹦了起来,疾疾地走出门去,看他粗壮的身躯竟有这般敏捷身手,着实让我惊讶。我和父亲也跟了去。
      村中央的一方有几个篮球场大的空地上停满了四个轮子和两个轮子的机动车,刚走到村老年活动中心,只见一群披红戴绿的“狮子”走了出来,看来晚到的不仅仅是森叔,我颇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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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后面一扇门走进去,只见前头是个舞台,边缘处放着鲜花以及灯光和音响设备,两旁有楼梯通到二楼,那里是演员们上台前休息换妆的地方。舞台下人头攒动,老人和女人们或围坐在方桌边的长条凳上,或在舞台前排排坐着,方桌上有水杯都沏了茶,还有瓜子糖果等零食正在被加工着。虽然在当今社会,女人早就可以“上桌”,但平时家里家外忙碌不休的她们,唯有今日才有机会享受到清闲的惬意。男人们大多站立在后面,其中不少人很不自觉地抽着烟,正巧台上不知何处喷出了烟来,室内顿时云蒸雾罩,夹杂着呛人的烟味弥漫了整个室内空间,引来咳嗽声和着掌声响成一片。
      掌声落下,烟雾稍稍散开些,只见一男一女两位支持人走上台去,操起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煽动起观众的情绪来。要知道很多地方的方言非常顽固,包括宁海,很多宁海人即便受过高等教育,说起普通话来还是硬硬地直着舌头发不出鼻音和卷舌音。看来这两位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尽管经他们的如簧巧舌极力推荐的“精彩”节目基本上都不很精彩,不过他们稍许有些生硬的京味混合着个别宁海发音的普通话,还是令台下的观众频频点头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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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下台去,一群舞者身着炫丽的演出服跑上台来,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台下立刻有人指指点点:这是某村谁家的女儿,那是镇上谁谁的媳妇,还有一个谁都不认得。舞者用从容的微笑大方地应对指点,舞姿丝毫不乱。观众很快安静下来,掏出手机举起照相机,闪光灯纷纷亮起,紧接着噼里啪啦声响个不停。越剧依旧是保留节目,舞者谢幕后,两位漂亮的女孩款款登场,悠扬的乐曲伴着动人的曲调舒服地按摩着观众的耳膜,没有人指指点点,也没有人吸烟嗑瓜子,目光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台上,连咳嗽都没响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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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小镇的舞台上竟能欣赏到如此专业的表演,更难得的是这些演员都来自各个村的业余文艺爱好者,少数是镇上的半职业演员。以前乡间搞庆祝活动,除了请越剧班子唱戏,就是“打狮子”等传统表演。后来歌舞表演兴起,可是水准实在令我不敢恭维,除了“宁海普通话”的唱法,就是扭秧歌般的舞蹈,要是去看了会大倒胃口,连饭也吃不下。现在的乡村人们在生活习惯上已经和城市十分接近,有了物质基础又有文艺爱好的人们有条件也有地方去学习音乐或者跳舞,业余演员能有这般舞台经验和水准,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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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叫好声后,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将我从沉思中惊醒,想起说好的今晚去邻村看望堂姑和姑父,再一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看来不能看完整场演出,又见父亲和森叔早已不知去向,于是我也离场而去。
      走出村去,顺着大溪边的道路走向邻村。这条溪我再熟悉不过,小时候在那里玩耍不慎掉进水去,幸亏一位过路的农人将我捞起,否则我的小命就此留在了老家。从此我就怕了水,怎么也不肯学游泳,知道现在还是一只“旱鸭子”。不过后来在夏天,我还是在大溪里洗过澡,那山汩汩流淌的溪水使得身上的皮肤越洗越滑,洗完后整晚都感觉清爽。
      这条路以前一直是砂石路面,现在拓宽了一倍,铺上了水泥路面,而大溪的河道却窄了很多。原先的河滩很宽,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长满了杂草。有几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通道溪底,溪底常有农妇浣衣洗菜,有农夫洗澡摸鱼,夏季每天都有小儿戏水。常常有人捞到从上游水库里游出的河鳗大鱼,就地摔死后破肚洗净,然后带回去蒸了煮了全家一快朵颐。而今鹅卵石河滩和踩出来的小道都被掩埋在在水泥路面下,溪边筑起一道石质围栏,人们再也下不到溪底。大概用上了自来水和洗衣机的农人不必再去溪底洗衣服,可是农夫捞鱼,小儿戏水的场景,恐怕也一并消失了吧。
   到了堂姑家,堂姑和姑夫都在。以前堂姑夫经常出差来上海,后来我经常出差跑浙江,可最近几年我很少往外面跑,而姑夫已七十有八,堂姑也七十好几,他们都不太走得动了,于是见面就很少,见我来,他们都很高兴
      “我七八年前就不再往外面跑了,现在我把那家模型厂交给了外孙女去管。我老了,这些事该让孩子们去做了。”姑父说的那家模型厂,那是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承包的一家小厂。靠着这家厂,他很快富裕起来,后来风光地嫁了两个女儿,还给两个儿子娶了老婆,盖起了一套很大的三层楼房,这一切都来自于对这家模型厂的艰苦经营。“喝点茶吧,这是望海茶,喝了醒脑的”姑父继续说,“我现在每天上下午各一次,到村里村外,田间地头走一圈。操劳那么多年,歇下来就觉得没事干很没意思,感觉身上无力,所以坚持多动动,现在觉得精神很好。”
      正聊着,堂姑招呼我去吃饭。今天是荣嫂炒的菜。荣哥有事没回来吃饭,饭桌上就我和堂姑﹑姑父和荣嫂四个人。堂姑和姑父有四个子女,孙辈七人。以前我来时,无论午饭还是晚餐,往往是子﹑媳﹑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十几个人围坐着吃饭,有时嘻嘻哈哈,有时吵吵闹闹,热闹无比。今天我觉得格外的冷清。
      堂姑问了我一些这几年生活和工作上的事,唏嘘了一番,姑父打断了她的话头,给我斟上一晚黄酒道:“喝一点吧,现在宁海的黄酒做的不错了,不像以前的那种,难喝得要死。”随后给自己倒上半盏葡萄酒。
      “姑丈,你以前不喝葡萄酒的吧?”我问。
      “是啊,那时我每晚都喝一小杯白酒,现在什么酒都喝不动了,只有这红葡萄酒,每晚还能喝一点儿。你尝尝,这黄酒怎么样?”
      果然,这黄酒非常不错,用家乡甘美的山泉酿造的酒,总有一丝淡淡的甜香味。记得在二十多年前,我从老家抬了一坛子有好几十斤重的老酒回上海。原本好心想送人,谁知连嗜酒的小姑父都只喝了一口就摇头拒绝“这酒我喝不了!”这下可让我犯了难,扔掉吧,不仅舍不得,还觉得对不起我酸痛的胳膊和肩膀。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每晚睡前给自己灌下一大碗去,足足灌了自己一个半月,之后好长时间我打嗝还在冒酒气。
      几碗酒下肚,脸上开始发热,冷冷清清的晚餐也结束了。又聊了一会儿,承诺了“下次来宁海一定还来看你们”之后,告辞出来。堂姑和姑父站在门口一直目送我走远,这情景让我想起了奶奶,当她老人家很老时,每每都是这般目送小辈远去。大概人老时,心情都是一样的,对于每一天的时光,对于每一次的相见,都格外珍惜。
      没完没了的雨又下起来,我打开伞又走到了大溪边的路上。看着大溪,分明听见溪底水声潺潺,那排据说是镇里为开发旅游而建的石栏阻隔了人与大溪的亲近,也阻隔了过去于现在。若干年后,还有谁还会记得这里原来的风貌?还有谁会记得这里曾经可以洗衣,捕鱼,游泳?又有谁还会记得曾经有谁到过这里?社会在进步,在发展,一切都在改变中,消失的总会归于湮灭,唯有清晰的记忆留在世人的心底。(未完待续)
                                                                                                                   写于2009年3月4日

四季丽家 发表于 2009-9-7 09:54:17

迎三八? 现在啥时候了?

LZ把老文章拿出来了?

枫竹 发表于 2009-9-7 20:08:17

2# 四季丽家


是年初的作品,最近拿出来,修改了一下,贴在这里请老乡们多多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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