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羽 发表于 2014-3-12 20:29:53

转载·凤凰诗社谈炼字(拟讲稿)


凤凰诗社谈炼字(拟讲稿)

    古往今来,凡写诗者都离不开一个课题的修炼---就是“炼字”。“炼字”是学诗的必修课,也是长年必修课。古来写诗都讲究所谓的炼诗眼,其实说开了就是对诗里字的修炼。我们今天很多朋友都喜欢写诗,写作体会多的朋友,就懂得炼字的重要性,而初学者则大多不太注意字的提炼,或者不知道怎么去炼。诗若无“眼”,犹如人之无神,很多时候我们费了很大的精力写成的诗,可是读起来就是平淡如白开水,怎么都没诗味,自己都喜欢不起来。差在哪呢?如果你懂得了炼字,也许你就真的找到答案了。你找到了答案,那么你也就学会了如何去“画龙点睛”。今天重点说的就是炼字的思路和方法,以飨凤凰诗社的爱好者。探究诗学真味,拾取殿上明珠。

   清古典诗词里尤其讲究炼字,很多经典的关于炼字的言说,如“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等。最经典的莫过于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推敲”,源自于贾岛“炼字”的故事,故事尽人皆知,在此不多说了。古人写诗,为什么这么重视炼字呢?前朝的袁枚有一诗云:
爱好由来下笔难,一诗千改始心安。
阿婆犹是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
   也就是说,再老练的诗学名家,也得重视炼字的,千修万改多推敲,直到自己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觉得真的无可挑剔了,才愿意拿出来发表。对于我们这些初学的爱好者,无疑有一个重要的提醒,去掉浮躁心,沉稳方为高。不少人一有诗兴就立即挥笔草就,甚至都不认真再回看一眼,马上就拿出来。实际上,这样的草就之作多数属于“坯形”而非真正成熟的作品。写作激情是珍贵的,挥毫吟来是正常的,但是,再多一点点耐心,去完善它,使之精美成形,才是对诗的认真态度,至少是对自己劳动的尊重。

   懂得炼字的意义,耐得下心来去炼,这是学诗最基本的态度。即使不尊重别人的眼球,也得尊重自己的劳动吧?另外,外人的批评,不管是不是合自己的意,其实都可以看做是在帮自己的炼字炼句炼诗意,因为作品被指出“毛病”而翻脸甚至恶语相向的人,其实都不具备一个诗人的基本素质的。所以,炼字炼句炼诗意,前提是需要先炼自己的心境!人常言“激愤出诗人”其实是不准确的,仅仅的激愤,造就的只是“愤青”而已。能艺术地化解激愤,将之变成艺术上的震撼力,那才是诗人。我们今天说炼字,就是要学到这化解的功夫。

   因为近体诗对字句的凝练性要求特别高,所以,就以近体诗为主要例举对象。实际上,不论是古典的还是现代的诗歌(甚至其他文体的写作),都是要讲究炼字的,因为诗之所以为诗,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它的精练性。

   诗是由文字组成的。而诗里的文字大致可以分为二大类,一是“实字”,另一是“虚字”。实字很好理解了,就是本身具有可解之义的字,如名词、代词这类的说明其实质本身的字。除此之外,都称为虚字,包括动词、形容词、副词、数词、连词……等等。我们注意,在传统诗学上所说的“炼字”,都是指“虚字”而言的,亦即“炼字”=“炼虚字”。请注意这里有个词性的概念问题,我们所说字的的“实”与“虚”,其实是和现代汉语里对“实词”“虚词”在概念定义上有区别的。在现代汉语里“动词”“形容词”是被看做实词的,而我们这里把它们定义为“虚字”。这个概念上的区别很重要!不可混淆。
(这种虚实的关系,和我在另一篇讲稿《凤凰诗社谈章法》所讲的虚实观念有关。我提出了“虚实角度来看诗”的理论,曾被某批评为“吹气泡”,在自我吹牛,呵呵。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提供一个分析诗理的角度而已。算我吹牛,我也认领了,只要把道理说清,对初学诗词的爱好者有帮助,足矣。写诗论诗谈诗理,若只为所谓的虚名,无疑是贬低了自己,太不值了,呵。)

   古人炼字是有法度的,甚至形成了派别(江西派等)。传来的诗法上,常云七言该炼第几字(常谓第二、四、五、七字),五言要炼第几字(常谓第二、三),似乎已成了条文制度。这样的要求是有来源和根据的(可择时另详细讨论),但是在这里有个悖论存在的,一旦形成机械模式,则与诗之本质便相去甚远了。炼字的性质就是在炼意,诗意怎么可以以形定论呢?实际上,在这里就大可用上我所谓的“虚实”理论了----炼字不须看位置,虚实有度便是诗!也就是说,见虚字就要炼!原则是使其与实字的搭配更协调生动。炼某字的时候,不能仅盯着这个字而无暇他顾,要立足在全篇立意的基础上去看待它。一字可以成一诗(诗眼),一字也可以败一诗(败笔)。所以,从这个角度看,炼字,实际上就是“谋篇”的一部分!

   关于实字,在过去一般是不讲究的,古人炼字主要针对的是虚字,一般不把实字归到炼字的范畴里。因为,实字主要是“选象”,或景或事或人,主要的作用是诗意中景观或意象的布局。比如诗里有“山”有“水”有“风景”有“故事”,还有这看风景的“人”。实字的选择,实际上属于谋篇中布局的设计范畴。而虚字的作用,则是构成这些实字的关系,或形容、或自动、或互动,其效果是让固定的实字生动流动起来。比如,形容山可以是高山、远山、家山、寒山、形容水是清水、碧水、浊水、长流水,山和水的关系,可以是水绕山,水依山,山水相连,山在水中,水中含山,如此,虚字的作用就是使诗中的意象美起来、活起来、动起来,如此,炼虚字炼的好不好,也就决定了诗写的是否生动,是否具有感染力的决定因素。比如,人在室内,窗外夜雨,那么写成“窗外雨”就很平淡,若是写成“雨打窗”,“雨敲窗”,则生动了起来,这种“敲”或“打”,无疑具有了拟人化的作用,实际反映了此时人的一种心境。

   所以,在写作时,凡是有使用动词或形容词及副词的地方,都要多“推敲”一下。古典诗词里的虚字主要是由这几个词性构成的,其余的多被省略或暗含了。一句诗语中,实字虚字所占的分量比例,也要在心里有所衡量,实际是可以有意识地去分配他们。实字多,效果是沉稳坚实稳重,但是容易产生呆板的印象;虚字多,效果是轻灵飘逸神幻,但是容易产生虚浮无根不知所云的效果,所以,也相当于绘画时的用笔浓淡,掌握好这个尺度,是非常重要的。这种虚实的尺度的把握,也表现在上下句间的搭配上,上句实字多,下句就可以虚字多一些,其“平衡感”的效果,会在不知不觉中托起你的诗之意境,使之圆润得体。有时候,实字多,或者实象比较多,几乎不需要动词的连接,那么,就在他们的顺序安排上要多考虑一下,就好象切换画面,有“序”(人为设计)地排列,实际上也是在炼虚字,这种“炼”是暗含的,可以感受到的,却是不露痕的,例如我们熟悉的马致远的《天净沙》“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纯粹的是意象的排列,没有用一个动词(“流水”的流在这里做形容词用,修饰水),却使我们感受到了一个流动的画面。他的安排是有序的,“镜头”的转换的有脉的,而不是乱切换。若次序换一下,写成“枯藤老树人家,小桥流水昏鸦”就失去那种自然韵致之协调美感了。

   炼虚字到底该怎么炼呢?我们先看杜甫的《春望》中有一联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里的“溅”字“惊”字就是炼的结果。用“花落泪”好不好?用“花映泪”好不好?也挺好,但是却嫌其太平常了,还不足以衬托那个“感”的强烈。选这个“溅”字,动感就更强了,这里动感的强弱,实际上就表达了情感的强弱!再看下句的“惊”字也一样。写恨别之时,常常是伤感低沉,语调低缓,很少有人敢用这个“惊”字的。但注意这个“恨”字,其实就是伤感时比较极致的程度了,所以配合它而用寻常的伤别之词都会觉得用之不过瘾,不是伤别而是恨别,非用“惊心”而不足以释其心头块垒!所以,我们从这句的分析里也可以感觉到,炼字,首先要用辞须切(切合意境),它是互动配合的需要,而非独立的。用辞愈切,炼字愈精,动词“动”的程度,或者形容词“修饰”的程度,要紧贴诗意乃至句意。他这诗里炼的是五言第三字,实际上呼应的是第一字,是配合气脉而设计的结果。

   再看杜甫在《野望》颔联里的一联句“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我们注意上下句的第七字“隔”“遥”。其实这二句都说的遥远的意思,感叹相隔遥远,却不是简单地用一个“远”字。“海内风尘”实际上已经表现出遥远的意思了,如果我们写这句,就常会写上“海内风尘诸弟‘远’”,这也是写作时常见的一个毛病,按理说也不是什么错,但是,在前面即使没明确点出却以表示出的意思时,后面就不要再用明显的字来重复它了。比如见有朋友写诗道“纷纷落叶北风寒”,北风中的落叶,本就是纷纷凋落,那种景象用北风和落叶足够表达出来了,但是再修饰上“纷纷”就显得多余了。这样的“叠字”用法,后面也会讲到,多是起到修辞加强语气的作用。语不足而叠用之,语义明显时,则不需要再叠了,不然反而出现罗嗦重复的感觉,反而淡薄了诗意。杜甫在这里,用一个“隔”字,既呼应了前面意象的远的意思,远则相隔嘛,又起到了一个“感”的作用。不得相见必有隔在的,这一字,又起到了“比”的作用。诗句读来自然蕴藉的很,蕴藉中诗味自出。再看后面的“遥”字,遥字本也有远的意思,但是,这个字本身是动感很强的字。看到这个“遥”字,我们下意识就会想到遥望、遥想、遥控、遥相呼应、逍遥、飘摇、等等的联想,而结合前面的“天涯”等意象,既表现了孤身飘摇的景象,有含有遥望相期的心境。陪和本句的“涕泪”,诗意更加的丰满而生动。

   同时注意一下本联里,是以实字为主的。前面说了实字多时,意象沉稳,却容易显得刻板。但是,本联主意是言之“远隔”,这种意蕴之意也起到舒缓分散之效用,而尾字的“动”也起到调节前面实字的“调动”作用,使之读来毫无木讷刻板的痕迹。因此,再次强调一个观点,虚实同炼,炼虚就是托实,重在这个“托”字上。

   具体怎么斟酌自己的用字,没有一定的法规的,但是有一个思考的方向可参考。首要注重的是“配合性”,也就是从配合全篇的意境出发,针对具体的语境,掌握好气脉的连贯和分寸的把握。其次是“多面性”,也就是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审阅这个字。举例说,唐诗人杜荀鹤的“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这一联,写鸟声,我们常以高低而论的,大多是以其音质如何而论,或如歌,或如语,但诗人却以其音之“杂”的角度去看的,嘈杂鸟语,闲言碎语,杂也可谓之“碎”。碎字多是指具体有形之物的破碎或零碎,而声之碎,则是以有形而言无形。这也应了我提出的那个观点---实话虚说,虚话实说---此乃诗词写作技巧上的不二法门也。练字,也要依据这样的理念,有形之物,化之无形。无形的概念,用有形之体表现(比喻、比拟等)。虚实的方法,实际上可以贯穿整个诗词写作的方法中的。风暖之时寓春意,百鸟争鸣才是真。一个“碎”字,灵动形象,顿使诗意凭添一分活力。

   同样一个字,可以考虑用不同的字来对其进行比较,把这个字放进同类意思的字群中去比较。这样,哪个字更贴切自己的诗意,就用哪个字。这个比较甄别的过程,我们在诗学上就叫它“炼字”。古人常常为了选一个更贴切的字而“捻断数茎须”,可见其对诗的敬畏和认真,这样的诗学态度,首先就是今天浮躁的我们应该学习的。在基本认识炼字的理念和目的的基础上,再详细参酌前人的经验总结----那些具体的炼字之法,会体会的更深。比如针对五言句,为什么要重点炼第二三字?七言句里,为什么第二、四、五、七值得重视?叠字怎么炼?重出字的规律又是什么?如何制造诗眼?学无止境,只要我们对诗学抱有敬畏的心态,沉淀一下浮躁的功利之心,就可以使自己的诗学境界更上一层楼的。我们以后可以针对具体的炼字之法,不断探索。

無羽 发表于 2014-3-22 08: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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