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斜阳外 发表于 2009-12-18 14:02:11

我晕倒,LZ阁下,你是哪里人哦

程埃 发表于 2009-12-19 12:56:26

(第四集)

黑色皇冠在小区门口,嘎——地停下,迎着清脆的喇叭声,我从家里走了出来。

车窗玻璃半开,欧阳露出一张淡淡的笑脸。

我顺手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浅笑一下算是打招呼。心里想着,这欧阳老弟还来的真早,才八点不到呀。

“怎么样,昨晚上睡的好吗?”欧阳二眼看着正前方,小声地问我。

“还可以吧。”我敷衍一下,坐位有点紧,我往后调了一下。

轿车徐徐启动,欧阳紧接着一脚油门,车象离弦的箭一般向小区外驶去,欧阳看着正前方路上行人。

边开着车欧阳边问道:“没做梦吗?我敢肯定你睡的很香。”

“承蒙你老弟尽心尽职地视线转移,昨日经你一说,嗨!我真的从虚幻中解脱了,美美地睡到早上七点,还没用早餐呢。”我假装轻松地与欧阳半真半假地说道,并转移话题对他说:“欧阳老弟,你的车开的真叫棒呀!在宁波与你比的几乎没了。”

反正在车上没人与他计较开车水平,我就使劲的吹捧,调节一下气氛。

这时候欧阳老弟啥也不说,只顾开他的快车,轿车突然向右急转,我一点都没预防,身子猛然靠向欧阳,左手狠狠地按在了欧阳腿上。

“呵呵,程兄,你没事吧?” 欧阳故意逗我。

“没事。”我笑笑,随即有坐直了,看了欧阳一眼说:“看来你老弟开车时神经太紧张,需不需要放松一下。”

“哦!我看应该的。我记得好长时间都忙于公司的事情,那狗娘养的税务人员老是有事没事来找事,上星期给喂了一下,唱完歌不够又要嚷嚷洗桑拿,没招啊,叫个小姐给那些王八蛋按摩按摩才消停了。”

我问:“为什么呀?不理他就没事,你把他当个事,那些王八蛋越是来的越勤快,都三天二头找上门了,你那是引火上身不能干的事。”

“程兄,你不是也那样为这些人低头哈腰地服务吗?你以为我喜欢干这种缺德事呀,那桑拿和按摩不就是为那些王八蛋所谓的公务员给开的吗?!”

无语……沉默中只听到是二人咬牙的声音,提起这挡子事情,我俩就心头发恨,这社会咋变的如此的恶心。

轿车很快到了欧阳公司。

“滴——”喇叭一声欢叫,把值班的保安叫了出来。

三个保安一起急急忙忙跑了出来,看是老总的轿车来了,都出来迎接,并迅速将大门打开。

欧阳还真有一套,车刚进公司大门就在路中间停下,开了车门就下车,挨个握着保安的手恭喜道:“兄弟们过年好呀,前些天因家里事多,没来看你们抱歉了。”

保安们异口同声道:“谢谢老总,节日也来看我们,老总新年好!”我在车内笑起来,这家伙空话一大堆也能收买人心呀。

欧阳对一个保安人员说“通知一下食堂值班的,今天中午有一位客人和我一起在食堂吃饭,请他准备2—3个菜和一个汤,不要整的太多了——浪费。”

欧阳把车就停在办公楼的正门口,我俩就直径走向他的办公室。

“哎,程兄你别站着了,把你请来不是来我这里参观的。来吧——,坐这里来,喝茶。” 欧阳见我进了办公室站着四处查看就对我说。

我坐下,顺手接过欧阳给我拿来的水杯:“这办公室的环境和摆设改造的还真不错。今天天气冷,你能不能打开一下空调,让人温暖一点吗。”我也很随便,不客气地建议道。

欧阳从桌子上拿着遥控器把空调开了,从他那包里掏出几包烟往茶几上一放对我说:“烟鬼,有烟抽了,自己拿吧。”

俩人同时点着烟坐了下来。

欧阳便礼节性地寻找一些话题问了一些我最近的生活、身体及家庭方面的事情,然后话锋一转,轻轻地问我:“程兄,你昨晚在‘钱塘人家’茶馆门口买花的时候还见到过别人吗?”

欧阳的突然间神秘兮兮问话使我猛然一惊,欧阳这家伙又想出什么花样,搞得我云里雾里的。

我双眼瞪着欧阳,问道:“怎么啦?买花时就那个小姑娘嘛,如果背后有大人看着、盯着的话也是远远的,我能注意到吗?”

“到底什么事情嘛,弄得你欧阳兄那样的神神秘秘。”我也被这神秘的气氛给感染急了。

欧阳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那右手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我说:“那我问你,你的玫瑰花呢?”

是呀,这时候我才想起那束玫瑰花呢?想起来了,我昨晚上车的时候不是对欧阳说了吗?那买花的小姑娘把一束玫瑰花递给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注意啊。后来怎么变成一只信封了,我就随手扔到欧阳的车上。

我急着对欧阳解释道:“那只空信封我不是扔在你的车挡风玻璃上了吗?下车了我就不知道了。”

我心里想,不就是一只相当简易的白颜色的信封吗?都21世纪了,现在还有谁用这样的东西啊。

欧阳看了我一下,拿起包拉开,从里面拿出一只昨天我见过的信封,他递了过来给我:“你打开看看吧,看完了你再听我说。”

一只空的白信封看什么呀?室内尽管暖气把温度升到24度,我感觉身上一丝的寒冷,心里猜想着,这是什么样的神秘信封。

“接呀,那么胆小干嘛,不就是一封信吗?” 欧阳把那信封递到我的手里,准确的说应该是塞到我的手中,“看吧,是写给你的,应该说你们是认识的,我昨天看了后也感到奇怪,你怎么会认识她?”

这不是一只空的信封,而是没封口的一封信。我抖抖擞擞地把里面的信拿了出来,那是很薄的一张纸,纸张因年代的关系已经变色发黄了,打开一看,还真的是写给我的......

那张信纸上没写几个字,字体很小。

委托欧阳孝峰伯伯转给程埃,是我妈妈给他写的信。

                                                江雪莲1995.11.28

“这欧阳孝峰不是你哥哥吗,95年的事情怎么到现在才给我?”我抬头问道。

“是的,95年我俩还不认识呢,何况是我大哥。再说,这世界同名同姓的多了,大哥把这封信交给我的时候,我还真没想到会是你。”

欧阳继续说:“更没想到你是怎样和她挂上钩的,八撇子也对不上号嘛。所以一直放在我的办公室抽屉里,直到昨晚你说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才想了起来。” 欧阳老弟轻轻地摸着那没几根胡子的脸庞。

欧阳猛地问我:“你没听说过江雪莲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吗?”

“江雪莲是谁?”我还真不知道,的确我还真没听说过。

我朝着欧阳紧紧地看着他问道:“她妈妈又是谁?”

“好吧,程兄你先看看这封委托我大哥已经有十多年的信吧,一直以来由于没办法转给那个真正的主人。”

欧阳从他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封厚厚的牛皮纸袋大信封递给我。

我急忙打开那一袋厚厚的牛皮纸袋,我首先最想知道是谁给我的信。

“啊——是江文娟!”不用想,我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天那!人呢?她人呢?”我顾不上看信,一把抓住欧阳的前胸,我简直是在歇斯底里喊叫:“欧阳告诉我,江文娟她在哪里!”

欧阳轻轻地吐出话音:“江文娟已经死了12年了,她有个女儿就是江雪莲。”

“啊——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我一下子失控,我几乎大喊起来:“江文娟她怎么会死呢?她不会死的,不会……”

我猛然蹲下,双手抱着头,我感觉着世界一切都不存在了,我突然有预感,犹如大海排山倒海朝着我压来,我在奋力的抗争。我支持不住了,我突地瘫软在沙发上……

当我打开信,这哪里是江文娟写出来的呀,病床上的她,那是在呐喊,对!是呐喊中的生命在呼唤,犹如天边那红红的残阳慢慢地西下……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冲出的泪水把一张张的纸巾全都弄湿了,欧阳给我拿来了更多的纸巾,我却一把推开,我想让泪水任意流出。

江文娟给我的信:

程埃,我唯一的好友:

你好!整整十五年没有和你见面了,你可还想着我吗?可能已经早早把我忘记。是的,应该要把我忘记了。

难忘的79年,那年我刚好19岁。春节你放寒假回家了,农场也同意我回老家探亲。

5岁那年,我被叔叔魏新收养,跟着来到杭州市,还真的没回去过。

家乡我已经都忘却了,记不得那里有没有我的亲人了。元旦节后,家乡来人告诉我,说我有一个阿姨到处找我,经四处打听知道我在杭州郊区的农场工作,阿姨和乡亲们都非常想念我,希望我能早日回去也能早日和亲人团聚。

真的,程埃我好高兴呀,那是我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啊!多少年来,那是自从魏新叔叔离开了我以后,我真的没有过的笑声。

你知道吗?程埃,我是叔叔的学生在下放到农场时被他们带出来的了,十年,整整的十年啊!是他(她)们把我当亲人,我的小学、中学、高中在农场子弟学校念完的。

中央来了文件,农场的哥哥、姐姐们都回城了,我虽然刚参加工作但又孤单的一人了,我好想有个家,有个温暖的家,我想念我的亲人,更想念我的亲人魏新叔叔。

就在78年的8月底,你来到了农场旁边的那所大学读书。你和你的同学们经常来农场玩,因此我们认识了。

经常看到在你身旁的那位女同学对你很好,后来我知道她就是你的女朋友,也是你高中的同学,看着你俩好幸福,我真的好嫉妒啊!但是我还是默默地为你们祝福。

程埃,你和别的城市里来的人不一样,特别是那些上海人。他们看不起我们乡下人,而你总是带着你的同学和我一起玩。记得国庆节那天,你和同学们一起来了,给我带来一件粉红色的“的确凉”长袖衬衫,你知道吗?我那天是含泪穿上的,那是我从小到大穿到最好也是最漂亮的,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谢谢你程埃。

程埃,我那时常常的在想,有朝一日我要当着你的面对你讲:“程埃你是我最亲的亲人,我希望我俩能天天在一起,天天的这样玩。”那时我真的还小,真的什么也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原来那是我的初恋也算是单恋吧。从那时开始,我再也没爱过任何一个人,直到志涛的出现。

那时候你也非常淘气的,你记的吗?是那年的秋天(应该说是深秋),你的其中一个同学在比赛篮球时头被撞破了,流了很多血。你说要给他补一补,却跑到我们农场来偷鸡,鸡是被你偷回去了,可是第二天却被农场里领导发现了,调查后发现是你干的,农场要找到学校告你。程埃你知道吗?那时候学生盗窃集体财产那性质是非常严重的。

当我知道后,就到场长那里苦苦的哀求,我是场长从小时候看着长大的,场长的老俩口都非常的喜欢我,看着我的面子场长最后确定罚款10元,你当时没有钱,我就在旁边和场长说,就从我的工资里扣吧。你是知道的,当时的10元不是小数,那时候买一斤米才用1角4分钱。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私下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喜欢你欠我的,而且是你永远欠着我的。程埃,你看我那时候也是一个调皮的女孩子吧。

程埃,你还记得吗?那天临走的时候你曾对我说:“江文娟,这钱我家里给我寄来后就马上还给你,谢谢你帮我。”

我说:“我才不用你谢我,更不要你还我呢。”

你说:“一定要还给你的。”

我还记得元旦节后的一天,你一个人来农场给了我几本书,是当时很流行的杂志,有《当代》、《收获》、《十月》,我高兴得一连好几个夜没睡,一口气把你拿来的几本书全部看完。

程埃,你知道吗?当我看着你,有的时候你严肃的像哥哥,感觉在你身边我好有安全感;在淘气的时候又看你又像个弟弟,我傻傻的在一边看着你,内心莫名其妙荡漾着难以诉说的话语;再有时候,你手舞足蹈地和你同学辩论时像个长者,老练的动作看起来像我的魏新叔叔,我在一边看着你,心里突然间十分的敬重你。

程埃,我累了,我的头好痛,我的腰实在是一点都动不了,我是躺在病床上给你写的信,我要休息了。

等一会,休息好了我再给你写好吗?

看了这段江文娟给我的来信,我把信轻轻地放在茶几桌上,顺手拿起打火机压在上面,我怕它会飞掉似的。

突然我想抽烟了,就摸着自己的上下口袋,我有点失态。

欧阳给我送上一支烟并给我燃上,他对我说:“程兄,她的女儿我没见过,哪天我们是否一起找一下?”我点了点头,好像是对自己在说:“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到底是找谁呀?自己也不明白。”

“欧阳,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江文娟的吗?”

我开始给欧阳讲起了我一直深埋在心中的那段难以忘怀往事……

程埃 发表于 2009-12-19 12:56:42

本帖最后由 程埃 于 2009-12-19 13:00 编辑

第五集还在编写之中......

芳草斜阳外 发表于 2009-12-19 14:35:17

膜拜LZ

芳草斜阳外 发表于 2009-12-23 12:02:30

还没好吗??

程埃 发表于 2009-12-23 12:49:08

(第五集)

   江文娟的信,让我回忆起78年那是恢复高考的那一年。

这世间许多的事情都是巧的很,我的高中女友也和我一起同时录取在同一所学校,就是不同班级。

报到那天我们办完一切的手续,太阳就要落山了。

由于连续半个月没有下雨了,火烧云在这个黄昏依然明亮地在山尖上燃烧着。远远地望去,那红红的残阳一头连着山尖,一头又像扇子一样散开了去,几乎铺满了整个天空。

远山中晴朗的黄昏,天色金光灿烂着,而在山沟的深处,却是黑糊糊的了。

这时候,寝室楼里每间寝室的日光灯打开了,灯光下的寝室已经整理的很干净了,显然同来报到的学生基本都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强者”,特别是老三届那些前辈们更能干。

八月下旬南方的气候正属于是秋老虎,尽管开着电扇和窗户,寝室里还是像蒸笼般的闷热,一间寝室上下铺八人挤在一起能不热吗。

学校的广播大喇叭响了起来了,学校的食堂开始供应晚餐,因为考虑新学员处来乍到,大喇叭里还不断解释有关学校规定。

稀稀拉拉地走进学生餐厅,餐厅里已经排着长队,每人一菜一碗饭,往打饭的窗口提交饭票和菜票,菜叶子清汤那是随便喝不用花钱,去早的学生们一哄而抢早把飘在汤上面浮起的菜叶子给捞光了,当时这种生活在那个年代是属于一流的好生活。

很快我与同寝室的几位吃完晚饭,半饱,可以说没饱。别笑呀,那时候我们都缺油水又刚发育在长身体,定量供应根本就吃不饱。

虽然还没吃饱,但是学生天生爱热闹,饭后百步走,一帮人不自不觉就走出学校的大门口。当时的学校门口是不像现在那么热闹,周边还是庄稼地。走着走着发现远处有灯光,还传来一阵阵的热闹声,谁也不用和谁打招呼,就直接往有灯光及热闹的地方走去。

是农民卖瓜的,好像是学校旁边农场自产的瓜,搞副业拿出来卖的。只见那瓜摊边站了老老小小十多个人,看来都是那些农场工人和家属及孩子们,那场合应该说是在农村乘凉闲聊好地方。

本来在摊位边上的几个农场工人,一见学生娃娃来买瓜,也就理让地走开了,同学们话多嘴杂,动手又动嘴,本来挺好的香瓜给我们几个人说的分文不值,目的就是想少化钱多吃瓜。

卖瓜的是一位十七、八岁姑娘,上身穿着一件短袖白底蓝格已经很旧的衬衣,二根辫子齐胸长,由于天气闷热,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往外渗,她不时的用左手一条毛巾擦一下脸庞,右手拿着一把芭蕉扇子赶着苍蝇,一会又拍着自己身上和腿上,那是驱赶蚊子,用那块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擦完了汗又对着自己使劲地扇了几下。

见学生们一个个瞎调侃,她也不动气。那双丹凤眼和那微微翘起的嘴唇始终是在微笑着,她拍打着扇子耐心地看我们几个挑瓜。

“这香瓜是海南岛去年才引进的品种,所以这瓜的水份多而沙甜。”那姑娘终于开口并微笑地对我们介绍说:“别小看这瓜呵,我们农场上千名职工都舍不得吃,都就拿出来买了。”

漂亮的姑娘说话就是有力量,经她解释同学们没有一个再挑剔了,我那女朋友也无语了,挑完瓜各自付钱,就不客气地自己管自己吃瓜。

“真甜,好瓜!”大家都说。

时间不长,口袋里的钱也有限,之所以每人吃二个瓜都恋恋不舍,还望着瓜而舍不得离开。那瓜汁粘得我们脸和手都是粘乎乎的,正好边上有条小河,我们都去洗脸洗手。

洗完了,我特意走了过去和她打了招呼:“这瓜味道真不错,明天我们几个想办法还是要来的,这瓜明天还会有吗?”

“会有的,明天除了送市区菜场和门市部,剩下的瓜还是我还来卖的,我给你们留着。”

姑娘可能见我手和脸都是湿的,就把她手里的毛巾递给我:“你擦一下手吧。”

“那多不好意思呀,还是不要了。”我不好意思往后退一步继续说:“谢谢,不必客气,手马上会干了,回校我还得洗。”

姑娘见我后退不肯接,就站了起来,刚走上前想把毛巾递给我时,“嘶——”的一声,姑娘的衬衣下角给撕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我只听见身后“呀——”的一声回头一看,姑娘的衬衣下角已经撕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这下麻烦了,我急忙走了上去和姑娘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看把你的衣服给撕坏了。”我忙着连连和她打招呼。

姑娘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衬衣,突然一下子红了脸。

但她还是笑了笑对我说:“不怪你,没你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等会我补一下就好了。”

同学们在边上看了起哄,特别是我那女朋友嗓门特大:“程埃,你要给那位姑娘赔新衬衫。”

我那些同学们还加了一句:“程埃,人家这是给你送毛巾才撕破的,你要负全部责任。”一帮人使劲起哄而引起大笑。

我本来就不好意思了,再加上起哄和醋味混合,我给姑娘点了一下头,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返校途中我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那张微笑的脸和那破了的衬衣。

这是我和江文娟第一次在农场大门外买瓜时的巧遇及相识。

“她长得漂亮吗?”听着我讲往事的欧阳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不漂亮这帮人会起哄吗?”我随意地抬头回答,我其实不愿意欧阳打断我的回忆。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继续把这段往事往下说。

学校离开市区很远,交通也不是十分的方便,除了上课没别的地方可去,我就选择在附近的农场和学校的草场,晚上散步和晨练。

由于上次买瓜事情发生后,一来二去我和她就彼此都认识了。

我知道她的名字叫江文娟,在当时是一个非常好听而响亮的名字。

她也知道我叫程埃。

“你的名字怪怪的,名字有某种含义吗?”有一天我俩见面了,坐在河边聊天时她就问我。

“不知道,是老爸给我起的名字,那时候老爸根本就是没经我同意。”为了自找轻松我随口开起玩笑说。

然后我问江文娟:“你知道毛主席和郭沫若同志的那首诗词吗?”

“毛主席的诗词多了,你指的是哪一首呀?”她笑了笑反问我。

我轻轻的背着毛泽东七律和郭沫若同志那首诗词。

七律 和郭沫若同志

1961年11月17日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这首诗词在文革中最时髦,红卫兵用它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造反派用它揪斗死不悔改的走资派,六亿神州大地人人皆知。

我背完了那首诗词,趁机解释道:“我有个堂兄叫程清,我就叫程埃了,就套用诗词中的玉宇澄清万里埃。”

到底是不是这意思,那是我信口胡诌的,因为当时我出生的时候那首诗词还没发表呢,更不用说我的那位有没有在人世的堂哥,这样的解释并不能代表我老爸的意思。

“哦——” 江文娟微笑着对我说:“你与你堂哥的名字加起来是不是想打妖抓鬼要造反的意思?”

我这时才发现,江文娟那张小嘴也厉害的,经历文革的人一个胜过一个,男女都不是一般的厉害,对文字含义都十分的敏感,都是见过或者经历过那场轰轰烈烈给革命熊熊烈火燃烧过的一代人。

既然她带头跟我开起革命的玩笑,我也不客气了问道:“你看我会造反吗?我像个造反的那块料吗?”文革结束没二年,这造反的词语在当时已经是属于批判对象了。

“你没仔细瞧瞧自己长相吗?侧面粗看上去就是和王洪文长的一模一样的。”江文娟还挺认真地解释。

“啊——好个你江文娟,你谁不能比,就让我和四人帮的王洪文比,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故意装生气,一脸委屈模样。

“跟你开玩笑嘛,怎么生气了?”她顺手在草坪旁边拔了一根草棍,捅了一下我的脸:“还是个大学生呢,就那么一点的心眼,真是小气呀,我是看你有才华才那样说你的。”

“不是这样的,”我慌忙解释到:“家里出身不好,从小就提心吊胆跟着父母过日子,哪里像你呀,又红又专的贫下中农子女,革命造反是你们的事,因此共和国这块土壤里以及这个世界的未来永远是属于你们工农兵的。”我忘不了报复,话语很尖酸的。

江文娟的脸一下涨红了,似怒非怒看着我,又低下了头。我想这下可坏了,惹事生非这就是标准的祸从口出。

没想到江文娟这时候抬起头对我说:“程埃,你想听我的身世吗?”

“神秘的女孩子身世当然想听啊。”我既兴奋有不失调皮,很快的回答。

静悄悄的河边,江文娟给我讲起她那段心酸的往事。

我江文娟是一个孤儿。

从我记事那天起就不知道我的父母在哪里,后来听魏新叔叔说,我的父母是在1960年因没粮食被活活地饿死的。那时候农村因为没有粮食饿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村庄里的人除了到外面逃荒要饭的,剩下的人没活几个,我一个孤儿能活下来算是奇迹了。

领养我的叔叔对说:“我的老家在安徽省黄山脚下的一个叫祈门县。”

小时候,魏新叔叔他告诉我说:“那是在安徽省黄山的西麓,与江西省毗邻,‘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山区。”

叔叔还经常给我说起,我的老家在祁门深山区的偏野山村。

但是祁门却是历史文化恢弘,属著名徽州文化一脉,有风格独具的古建筑“贞一堂”、“一府六县”、“余庆堂”、古戏台和“文峰塔”,还有“双桥映月”之誉的平政、仁济双桥。”

那是1965年的深秋,叔叔大学刚刚毕业就被派到农村锻炼和体验生活,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很快过去,就在他临回杭州的前一天晚上,一个妇女领着一个小女孩敲他住宿门。

寒冷的黑暗中门开了,当叔叔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那妇女就给他跪下了。

叔叔一下子慌神了,急忙问道:“大嫂,有事情您就慢慢说,不要这样好吗?”叔叔边说边上去想把那位妇女搀扶起来。

“魏干部啊——您是好人那,请您救救我这孩子吧,我求求你了。”那妇女刚说完这句话,突然又给魏干部跪下了,而且任凭魏干部怎么拽也不肯起来。

又见那妇女一把拽过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发愣的小女孩,把她也一起拉了下来跪着。

当时的农村把城市来支农的人统称为干部,在农民面前,干部就是菩萨。所以在干部前面加上姓,那就是最高的荣誉及尊称。

那妇女满脸是泪,微弱的煤油灯光从半开的门内透出,妇女的脸上丝毫没有一点血色,可以说是青灰色。

魏叔叔一看没法扶起这位农村大嫂,也就跟着在大嫂的旁边蹲了下来,问道:“你不是住在对面的江大嫂吗?有啥事情和困难,江大嫂您就给我说吧,只要我能帮的上我一定会帮你的。”说着,那位魏干部把跪着不起的江大嫂拉起来。

“大嫂,你起来吧,我们进屋好好说怎么样?”

魏干部把二人搀扶着进了这四面都漏风的所谓屋子,魏干部顺手就把还能挡风的那闩破门给关上。

那年的深秋,冷得还特别的早。叔叔见那小女孩穿的单薄而少,被冻得簌簌发抖,爱惜地拿起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给小女孩披上,又从桌子上拿来一块少见的能填肚子的红薯,那是属于魏叔叔的那顿晚餐。

魏叔叔拿着红薯递给小女孩,一边急忙说:“孩子饿坏了吧,快吃吧。” 叔叔脸上洋溢着爱惜,微笑并温和地看着小女孩。

虽然小女孩子饿得眼睛乱冒金花,加上那块特别诱人的红薯,小女孩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一小块的红薯就是不接。

妇女开口说话了,叫那女孩赶快谢谢魏叔叔,小女孩这时候才接过那小块红薯走到一边去,那简直不是吃而是吞咽,当快要咽下去的同时又自然反映慢慢地吐出来,那是回味稀有的红薯味道,然后再慢慢往嗓门咽进去。

这般的吃相在那个时候太常规了,魏叔叔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就继续问那妇女:“江大嫂您有事情那就说吧,天气这般的寒冷,你以后不要把小孩子晚上带出来,受凉会生病的。”

这位妇女一句话不说,沉思默想难以开口。怎么能开出这口呢,魏干部刚从学校毕业分配,还没结婚,那是会影响魏干部一辈子的事情呀。

叔叔见那妇女不说话,就主动地说:“大嫂,您这次来是不是为了这个孩子的事情?”

妇女吃惊地问道:“魏干部你怎么知道的?”

“您瞧瞧,今天的天气这么冷又那么晚了,您把带她来肯定就是为她的事情,既然来了就您说吧。”

“魏干部我真的不好意思说出来呀。”那妇女低着头,声音轻的仿佛在与自己说话:“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魏干部我求您了,您就收留她吧。”说着那妇女又起身想跪下了。

那个被叫魏叔叔的干部,一把拉着那位农村大嫂,坚决不让她再次下跪,一边急忙说:“大嫂,这……能让我仔细地好好想想吗?”

那小女孩在一边刚咽完那块红薯,嘴边和手上还挂着薯渣,舔着一半的小手粘着的薯渣,慢慢的走到魏干部跟前:“叔叔您就带我走吧,我会很听话的,我还会帮叔叔洗衣服。”

看来,这小女孩来这里之前已经是知道一切。

魏叔叔来这里三个多月时间,他知道那个孩子是一个孤儿,她很懂事,带她来的是小女孩的阿姨,家境非常困难,实在难养下去啊。

沉思中的魏干部他蹲下来,捏了捏小女孩的一双脏手,举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他想用自己脸上仅有一点点的温度来暖一下这小女孩冰凉的双手。

然后,魏干部用手指理了理小女孩的一头乱发,才五岁的孩子,就这么懂事了,魏新的内心在颤抖在翻腾,一股酸酸的味道突然涌了上来,他的泪水顿时挂满眼眶。

“孩子,叔叔带你走,叔叔一定带你走,明天一早你就跟叔叔一起走。”叔叔的声音在黑色的夜空显得很响亮。

第二天小女孩就跟着魏叔叔走了,小女孩的阿姨哭着是来送行的,可就是那小女孩,默默地跟在魏新身后,走的时候没有回过一次头。

从此小女孩也没有再回来过。(待续......)

程埃 发表于 2009-12-23 13:49:27

第六集还在编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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