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批判到共识:语文课上的那些事
http://www.cnnb.com.cn/pic/0/03/81/81/3818156_812313.jpg▲顾老师指导学生进行绘本阅读。记者 王鹏 摄http://www.cnnb.com.cn/pic/0/03/81/81/3818157_929658.jpg
王悦微的新作《我们的天真填满整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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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朝阳的新书《寻找有意义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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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可雅多年教学心得《作文先导式语文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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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朝阳与人合著的《救救孩子,小学语文教材批判》。
薄薄的一年级语文课本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盯着第一课插图上维妙维肖的大公鸡和小女孩,还有烂熟于心的“a,o,e”,顾可雅再次陷入沉思。开学一个多月,拼音刚刚教完,接下来的教学计划还在斟酌权衡中。之前在镇海任教的10多年里,这位有着27年教龄的高级教师、宁波市名师,曾一度放开教育部门指定的课本,自编教材,按自己的思路教语文。这学期情况有些变化,她刚刚调到高新区信懋小学,同时宁波开始推进小学“零起点”教学。新学期一开始,小学课本要不要删减古诗文的争论再次让语文教学成为热议话题。不久前,顾可雅多年教学心得《作文先导式语文教学研究》在宁波出版社出版。编辑吴波告诉记者,最近几年出书的语文老师不少。作为一个10岁小学生的爹,他很庆幸,当下教育体制中还有这些没有放弃思考和尝试的老师,尽己所能用最好的文字滋养孩子。先识字,还是先写作?顾可雅怀念20多年前在乡村教书的日子,孩子们几乎都是“零起点”,她有大把的时间把课堂搬到田野,引导孩子们去观察,镇海九龙湖水四季的变化,竹林里的水滴和鸟叫,还有槐绿榴红梨花浅白……闭着眼睛,顾可雅也能说出课本中的所有内容。小学语文教了26年,教材换了一版又一版,课文一次次更新换代,装帧插图越来越精致,唯独不变的是编排体例:先学拼音生字,接着才是词汇、句子、写作。这是一个貌似合理的逻辑,会读写先得认字,想认字就要先学拼音,理论上写作是三年级以后才具备的能力。可是为什么到了三年级,有了识字量,写作却变成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咬着笔头好不容易填满作文本的,都是陈词滥调。比如,关于运动会,写来写去千年不变,每次都是“砰!像离弦的箭一样”,微博红人“我们1班”的作者、华天小学语文老师王悦微在她刚出版的书《我们的天真填满整个宇宙》中戏谑:“这几个运动会作文词句,算是历代学生作文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语文老师有同感,那些无拘无束的,充满童真的话,似乎只存在孩子的说笑中。写在作文本方格子里的,就不那么可爱了。顾可雅怀念20多年前在乡村教书的日子,在九龙湖畔如今已经消失了的镇海区河头乡中心小学,那时家长还没有这么重视教育,孩子们几乎都是“零起点”;当时也没有识字量等诸多考核,她有大把的时间把课堂搬到田野,引导孩子们去观察,九龙湖水四季的变化,竹林里的水滴和鸟叫,还有槐绿榴红梨花浅白……那个年纪的孩子是多么愿意表达自己啊,他们用半通不通的句子,用手势和表情抢着发言,说出来的话却会让人眼前一亮。有个孩子说,她晚上看到了流星,“天空像滑滑梯,小星星溜溜地滑下来了。”顾可雅细细地回味了很久:原来不识字也可以作诗呢。后来读到作家格雷夫斯的话,说写作是一种表达思想的工具,只要有思想,孩子们就一定会本能地使用“写作”这个工具来表达,而最初的本能是“画符号”,她挺受启发。她尝试着鼓励孩子们用一切办法来表达,语文课上设计画画的环节,设一个主题,让学生把心里想的画下来,旁边用拼音和文字说明。那是孩子们最陶醉的时间,人人马不停蹄“下笔如有神”,看不到谁咬着笔愁眉苦脸冥思苦想的现象。顾可雅给记者看了孩子们的作业。在句式“我在圆圈上添几笔,画成了———”的说话练习时,孩子们画出来的图形各种各样,老师让他们根据自己的作品编个小故事,有人画了足球,说“小足球在客厅跳来跳去,特别寂寞,因为他的小主人老是写作业”。还是人说,那是爸爸的肚皮,“圆得像一面鼓,里面装满了好吃的”。顾可雅认为,从一二年级起,就这样有意识地训练,让孩子们把“思想”记录下来,拼音也好,画画也好,养成表达的习惯,字数渐渐增多,那么到三年级开始写作文时,就会顺理成章地过渡,不会觉得痛苦。当然,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孩子写的都是自己的思想,而不是成人的价值观。如果“心口不一”,很快就会失去积极性。从2000年任镇海区中心学校教科室主任起,顾可雅开始了这种“作文先导式”的探索,学完拼音时就开始让孩子们写话,不论长短,不会写的字,可以用拼音或绘画代替;同时用多种方法训练学生的表达能力,如录音故事,看图编故事,通过说和写来促进识字和阅读。从二年级起,考试只考阅读和写作,传统的看拼音写汉字、组词、偏旁部首等题型不再出现在试卷上。到2008年,一年级有90%的学生能在40分钟内写出250字左右条理清楚的短文,二年级有86%的学生能在40分钟内写出350字左右的文章,入学两年人均识字量达到2600个。因为效果显著,“作文先导式”教学改革的课题还获得了宁波市优秀教育科研成果一等奖,浙江省基础教育科研成果评比三等奖等荣誉,还被列为教育部“十五”重点规划课题。前不久,一名考上北大医学院的女孩带着男友来看顾可雅。女孩说很感激顾老师,因为当年的教学尝试,锻炼了她的表达能力,也使她从来没有怕过作文。在后来的作文比赛、演讲比赛上,她屡屡获奖。小时候的语文功底让她受益匪浅。当然,并非每个老师都赞成这种方法,也有人质疑:刚学完拼音就“写作”会不会加重学生负担,而宁波今秋实行的小学“零起点”教学中,也提到“一年级上册不提倡写话”,但多数老师认同,鼓励孩子多表达,且说自己的思想。王悦微在书里,记录了一个学生在周记里写自己伤口结痂后如何小心地挖掉,挖出血后又如何后悔,心理描写细腻具体,她边看边笑,果断好评。“不是所有文章都要有高大的意义,小文自娱挺好。” 学语文,还是学语文课本?虽然对教材认识不一,但越来越多的语文老师达成共识:语文课本难以承担语文学习,传统的紧扣教材的填鸭式训练,以后也许和好成绩没有太多关系。课外阅读的重要性,在语文老师们的书中被一再强调。随着“作文先导式”教学体系渐渐成熟,顾可雅和同事们渐渐放弃了指定的课本,自编教材。精心选择的课文,更注重文字的画面感和韵律美,也更贴近生活,她认为比指定教材更适合她的学生。事实上,语文课本不受待见已经好几年了。早在2010年,绍兴高中语文老师蔡朝阳与人合著的《救救孩子,小学语文教材批判》就备受关注。一年后,文学杂志《收获》副编审、作家叶开著作《对抗语文》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们的观点挺相似:语文教材编选中那些虚假的道德、空洞的说教和无趣审美,让孩子们在最需要汲取人类文明精华的时候,却吃错了药。在书中,蔡朝阳对苏教版、北师大版以及目前浙江所用的人教版小学语文课本中的多篇课文进行分析,逐一批评。他认为许多课文本身就缺少事实依据:比如《云雀的心愿》提到“云雀妈妈擦去额上的汗水”,“连基本的知识都是错误的,鸟类没有汗腺,何来汗水?”后来在网上广为流传的对爱迪生救母的批判也出自他的书:最早关于阑尾炎手术的论述是1886年,电灯发明于1879年,爱迪生生于1847年,1886年他已经是一个39岁的已婚男人———他小时候根本没有阑尾炎手术,也根本不可能有医生在一个孩子做的有影灯下做紧急手术。另外一些说教他也颇为反感,比如一年级的诗歌《看电视》,说的是一家人谦让频道的事。他觉得,让孩子学会谦让和关爱亲人,未必要依附在“看电视”这一件近似无聊的事上。就算让给奶奶,也不用大家一起看京剧吧。如果奶奶看电视,孩子玩积木,爸爸看报纸……是不是更符合现实生活的温馨场景?教育是潜移默化的,并非道德说教单向灌输。相比之下,他更推崇商务印书馆出的民国教材,同样描写家庭生活,有一篇是这样的:“竹几上,有针、有线、有尺、有剪刀。我母亲,坐几前,取针穿线,为我缝衣。”类似《游子吟》的白描写法,母爱跃然纸上,需要说教吗?还有些课文是否过时值得商榷,比如《王二小》,大意想必是个中国人都知道。类似的英雄有很多,雨来、潘冬子,草原英雄小姐妹、赖宁等等。很长的一段时期内,这些小英雄被称颂和学习。但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观念变了。时至如今,我们基本上会有一个共识,就是儿童的安全应放在第一位。2006年通过的《未成年人保护法》也体现了这一点,这是一大进步。那么,我们的教育是不是也应符合这一法律精神呢?作为语文老师他很痛心,小学是打基础的阶段,低年级就被这些没有营养的课文束缚了思想,你还怎么指望孩子在高年级凭空有一枝生花妙笔?宁波出版社编辑吴波说,他很早就开始关注蔡朝阳的博客和微博,这位“麻辣教师”常常会做一些大家不敢想象的事,比如他放弃了让儿子进绍兴最好小学的机会,为他选择了一所“环境好,作业少”的学校,比如他顶着高考的压力在语文课上给学生放电影……两年后,在吴波的争取下,蔡朝阳的新书《寻找有意义的教育》在宁波出版社出版,他写儿子的成长经历和阅读体验,写语文教师的心得,也意识到了众口难调的困难和推进改变的努力,“相信专家们会更懂孩子更懂教育,将会更具备对生命的畏惧,以及一种更普遍的对人本身的温情,并将之注入课本中。”该书得到许多老师一致好评,被新京报评为当年年度好书。王悦微和蔡朝阳也挺熟,她说,如今的小学教材和20多年前相比已经有了显著进步,但是教材偏向于女性,其中随处可见对亲情友谊的赞美,而缺少了点男孩喜欢的那些科幻、悬疑或充满力量的作品。虽然对教材认识不一,但越来越多的语文老师达成共识:语文课本难以承担语文学习,传统的紧扣教材的填鸭式训练,以后也许和好成绩没有太多关系。课外阅读的重要性,在语文老师们的书中被一再强调。 课外阅读有用,还是无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金庸小说风靡一时,有男生上课时偷偷地看,她便做出了一个当时看来不可理喻的壮举——宣布以后每周抽出一节语文课让学生看自己喜欢的课外读物,包括武侠小说。几乎所有家长都希望孩子读一些有用的,特别是“对写作进步有帮助”的书,而有些老师却在做着“无用”的努力。不少家长就很反对孩子看漫画,王悦微就不以为然。她看过男生喜欢的《乌龙院》,黄玉郎的武打和女生喜欢的夏达,她觉得孩子们的喜欢是有原因的,或者因为画面很美,或者因为故事很有趣。“只要不是暴力、色情的危险漫画,大人就不应该横加干涉。阅读,不单是为写好作文,更重要的是籍取力量,让心灵得到安慰。”王悦微说。你希望给孩子多读一点名著、散文、诗歌,想法是好的,但不要强加给他们,允许孩子慢慢长大,多提供一些好的作品,让他们有更多选择,而不是强行否定,强迫接受。家长本身也要多读一点书,才知道哪些是孩子适合的,而不是一味推荐印象中的“名著”。教育专家尹建莉曾指出,真正适合孩子的东西,他们一定不会拒绝,拒绝的,要么作品本身不够好,要么和他的阅读能力不匹配。无拘无束的广泛阅读有助于培养独力的思想和想像力。王悦微的学生就写出了《历史乱套了》《园丁和导游》等不错的作文,备受网友好评。也有些家长和老师喜欢布置一些读书作业,比如摘录好词好句和写读后感。王悦微认为,这也要适度,不能过多,否则会引起反感,挫伤孩子阅读积极性。“美的文字不一定要强化记忆,它会自然而然地抓住你,像犁一样犁过你的心田。”蔡朝阳说,最重要的是培养孩子对美的领悟能力。他让高中生重读《小王子》、《夏洛的网》,课堂上放《放牛班的春天》、《楚门的世界》,也是希望这些“无用”的努力,能够培养孩子们的审美情趣。当然,仅从世俗的眼光看,这些尝试也并非完全无用,至少他所带的班级高考语文成绩是很漂亮的。多年来一直被认为“耽误学习”的武侠小说,如今也开始出现在语文老师考虑推荐给学生阅读的范围之内。顾可雅说,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金庸小说风靡一时,有男生上课时偷偷地看,她便做出了一个当时看来不可理喻的壮举———宣布以后每周抽出一节语文课让学生看自己喜欢的课外读物,包括武侠小说。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阅读成为孩子们的一种习惯和生活态度。事实上,金庸的作品悬念重重,情节有趣、文字规范,也是适合孩子读的,爱恨分明的情感,也符合儿童的审美,一些爱情描写,纯洁而美丽,顾可雅并不反对学生去读。她曾经拿《倚天屠龙记》中的一个情节和学生讨论:张三丰向张无忌传授太极拳,教几遍后,问道:“招数可记得了?”张无忌说:“能记得了。”师傅则严命其细看细思,再演示几遍。张无忌高兴地说:“这回记得很清楚。”师傅连连摇头,令其再看再思。反复几遍后,再问:“现在如何?”张无忌此时领会了“以柔克刚”的精髓所在,而忘记招数。师傅满意而退。聪明学生很快领悟:“记得招数,是死记;记不得具体的招数,只有将万般变化融会贯通,才是学到了真谛。”她顺势引导,就像学习语文,机械地记下教师所教的好词好句或写作技巧,不是真的能力;只有在大量的阅读中,不断汲取,不断积累,才能内化成自己的东西。古诗词,背不背?带着孩子好好体会诗歌的意境美、语言美就可以,不要为了背诗而背诗,不要去计较孩子会背了多少首,更不要老是逼孩子在客人面前表演———“我们享受美食是为了自身的愉悦,不是为了告诉别人我们吃过了。”前段时间,上海小学课本中删减古诗文的事引起热议。网络时代,小学生还有必要去背诵那些看起来离现实很远的经典诗文吗?顾可雅说,合肥一位非常有名的小学语文老师薛瑞萍曾分享过一节“最美语文课”,在圈子里颇受追捧。其实也简单,这位年轻的老师带着一群二年级的孩子,或击掌,或叩桌,一组接一组,男生连女生,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朗诵: 天对地,室对家,落日对流霞。 黄鹂对翠鸟,甜菜对苦瓜。 狗尾草,鸡冠花。白鹭对乌鸦。 门前栽果树,塘里养鱼虾。 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清脆的击掌声、柔和叩击声和着甜津津的童音,送出这古老而清新的韵句,让人陶醉。让孩子爱上语文最好也是最持久的方法,是向他们展示它的美丽———听见封存在文字里的好听的声音。顾可雅认为,经典诗词要背,因为它们浓缩了母语的精华,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其特有的平仄对仗、节奏感、韵律感和美感,从古至今都散发着迷人的气质。小学阶段是记忆的黄金时期,背诵的时间和精力不应该浪费在平庸之作上。但是,小小年纪能理解那字里行间千回百转的情感和意境吗?顾可雅说,诗词中很多东西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不用抠字眼地解释,把一些影响到理解的词讲解一下就行,挑一些节奏明快,有画面感的一遍遍地念就可以了。她赞同北大教授钱理群的理念:一遍遍的背诵,把传统文化中的一些基本理念像钉子一样锲入学童几乎空白的脑子里,潜移默化融入心灵深处。“即使暂时不懂,已经牢记在心,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了一定的阅历,是会不解自通的。”“不要小看孩子的领悟能力。”王悦微举了个例子,有一天她心血来潮,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词:“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问谁能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当然她也没指望有人能答出什么来。但有个男生举手说:“你前两天不是说过吗,以前读书时坐在你前面的男孩子,过十几年又碰到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胖子。这就叫流光容易把人抛。”这个男孩平时调皮捣蛋、屡教不改,竟有这样的悟性,让她惊讶,“久久回味,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这种心领神会的感觉是最好的,因此背诵不是功利的事,也不是一件任务。”蔡朝阳说,带着孩子好好体会诗歌的意境美、语言美就可以,不要为了背诗而背诗,不要去计较孩子会背了多少首,更不要老是逼孩子在客人面前表演———“我们享受美食是为了自身的愉悦,不是为了告诉别人我们吃过了。”大人的引导很重要,蔡朝阳说,如果大人能够把诗词和一些情景联系起来,让孩子找到一种共鸣,那么背诵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他记得有一年带儿子去四川杜甫草堂,正是春天,草长莺飞,空气中弥漫着花香,看到树上的鸟窝,联想到杜甫的绝句:“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多有画面感的句子,又很应景,几乎不需要解释,刚上小学的孩子就懂了,念两遍,就能背下来。那么多诗,背过会忘吗?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但顾可雅说,那没有关系,多年后再看到,孩提的记忆会被唤醒,或遇到某一情境时,熟悉的节奏会重新跳出来。他会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孤单,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千年之前就有人一语道破了。更重要的是,他得到的是一种发现诗意的能力,平凡的生活会因此变得不同。孩子能不能完全记住没有关系,顾可雅再次套用同行薛瑞萍的话:“忘记又怎么样?细雨洒落大地,短暂的润泽之后,也许没有留下痕迹,然而当嫩嫩的芽儿从黑色的泥土里冒出来的时候,我们才记起了雨的光临。”来源:东南商报 记者 樊卓婧 程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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