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最后一个学期你怎么度过
http://zqb.cyol.com/images/2015-03/24/11/res02_attpic_brief.jpg 还记得在他毕业前的某个傍晚,他忽然带我去了校门口那家拉面馆,说要跟一些人告别。 会是谁呢?约在拉面馆里告别?快到的时候,他慢吞吞地告诉我,没有别人,是开拉面馆的那一家人。他说同学以后也许还会再见面,拉面馆的老板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但是很想感谢这些年在这里吃到的蛋炒饭和大碗拉面——这可真有意思,我几乎笑出声来。后来知道,原来这位回族小伙子想要告别的,不只是清真拉面馆的老板以及他们家的孩子,还有宿舍管理员大叔,还有东二门修鞋的大爷,还有……4年里的点点滴滴,铭记在跟这些人有关的故事里。也许因为他的害羞,也许因为我的在场,那个晚上他并没有跟拉面馆老板说些正式的话,而是胡乱拉了些家常话,但那天的那碗面,在我看来却充满了仪式感。 这是发生在13年前的事情了,可那个傍晚走向拉面馆时的心情,武汉初夏的空气,都依然那么清晰。每一次回想,心里都是热热的,现在想来,那个时刻,我觉得他很值得我去喜欢。 轮到我毕业的那年,考研复试的结果还没出来,已经工作了两年的他在拜见了我的父母大人后带我去他所在的城市找工作,虽然自己手里当时已经有了保底的选调生资格,可对未来还是忐忑大过于把握:我是要奔着你去了,可你值得我这么做吗? 刚到那个城市不久,就是正月里糖球会的大日子,凑热闹是必须的,尽管我并不爱吃甜食。经过了碳烤鱿鱼的摊位,滋啦啦冒着热气的鱿鱼香喷喷,把我馋得挪不动步。我正要掏钱买,他却过来拉着我往前走,快走快走,咱来这儿是吃糖球儿的!我正想试试传说中的撒娇——我就要吃烤鱿鱼啊!我就要吃!还没等我开口,已经被他带走,目标坚定地走向“高家糖球”的摊位了。在那个人挤人的糖球会上,就因为吃鱿鱼还是吃糖球,我们吵了一架。等我气鼓鼓地一个人返回鱿鱼摊位准备豪气云天地买上10串烤鱿鱼时,才想起来在火车上钱包丢了——那时候才知道啥叫没钱。委屈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如果我爸在这里,他是一定会给我买烤鱿鱼的。闷闷不乐地离开了糖球会,但是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给爸爸打电话,说着说着就哭了,爸爸紧张极了,让我喊他接电话,并要求我马上回家。 这也是11年前的事情了,弥散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的那种焦灼不安和举棋不定,全部都浓缩在那天关于糖球和鱿鱼的故事里。也是因为这个,工作再累再辛苦,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彻底回归家庭生活。 当了大学教师后,习惯了一年又一年地送孩子们离开,自己的那一年里起起伏伏的情绪渐渐变得模糊,记忆中却存留了更多来自学生的感动。还记得有个男生,大四的某天来听我给大一学生开的课,课上他跟大一的学弟学妹们一起辩论、发言,让我想起了都德的《最后一课》,虽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却大大地感动了我。下课后这个学生顺着人流离开了教室,我却明白了什么是分别——走了就是走了。毕业后尽管他去了外地,因为他的女友是我班上的学生,他们还一起回来过,再见面的感觉仿佛是老友重逢,实在是棒极了。 最后一个学期里除了毕业论文,几乎所有专业都没有安排课程。没有了呼朋引伴地去教室听课,大家都开始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大四上学期就保研成功的孩子理所当然地成了这个学期里最安逸的人,和依然在为将来奔波的同学们不一样的是,未来这两三年对他们而言依然可以是安稳的。我的一个学生鲁西就过着这样的日子,毕业设计小组的伙伴们散落各地,她留守在学校,每天去图书馆看看书,查查资料,中午在学校周边找找小吃,下午要么回去睡个午觉,要么接着在图书馆看书,随便看,简直就是一种“无目的的美好生活”。天气好的时候,坐上公交车近距离地接触这个城市陌生却有故事的角落,这样轻松自在的生活连我都有几分羡慕。 这段时间里,很多人忽然间就觉得拥有了很多自由,而这自由对一些人来说,甚至有些不大习惯。自由意味着更多的选择,而选择有时是游移不定甚至令人恐惧的。准备考研的同学,要么已经阶段性宣告失败,要么正等待着复试的结果,用《平凡的世界》里那句台词来说吧——恓惶得很;选择了出国或去港台深造的孩子们,忙着聚会,忙着分享自己对未来的期待,征途好似星辰大海;还有一些人,因为挂科,比一般人多了补学分的任务,末了还得忐忑地给老师编辑一条短信:“老师,我大四,就差您这个学分了。” 也有人在这个时间忙着分手,那天晚上跟几个姑娘微信:一个因为无法放弃本地的工作而跟男友分手了,嚷嚷着说“毕业就分手不是魔咒是真理!”另一个在考研结果出来前就分开了——这一步还直接导致了她没法去选择男朋友的导师!最后一位说“最近他可能要出点幺蛾子”,因为她看到男朋友在网上查“如何跟爱的人说分手”。 也有人没工夫理会这些情绪,已经签了工作单位的学生刚刚开始品尝人生。“叶总”不是我们专业的学生,但是总听学生说起这个名字, 他现在的工作是卖楼,一个还算高端的地产项目,名字叫做“某某源著”,某一次电话刚刚接通,听到对方应答后,他赶紧接话:“大姨您好,我们这个项目是某某源著,请问您近期有……”“你打错了!我不需要援助!”愕然3秒钟后,他接受了这段子手创意般的小概率事件。而这莫名的误解带来的喜感,逗乐了每一个后来听他述说的人。 善感的孩子在手机里默默设下了倒计时,计算着离校的时间。这离别的脚步越来越近,心中的不舍就越来越多,盘算着毕业旅行,盘算着为学校留下点什么,去年的毕业季里,我们系收到了一笔捐款,是毕业班余下的班费,放在一个信封里,里面有一小摞纸币,最小的面额是一角——钱虽然不多,这情感却温暖了我们每一个人。 而我知道,离开对有些孩子来说,也可能是解脱。看起来过分平淡的4年,无法接受的现实,没有敲定的将来,来自家人的关心,来自同学的比较,强烈的自尊心让每一刻都变得像是煎熬。可是孩子啊,别着急,你们才刚刚走上跑道。 很喜欢陈嘉映的一篇老文,名字叫做《救黑熊重要吗?》,它里面有这么一段话,“生活深处,世界不是分成你和你要选择的东西。你跟你周边的人与事融合为难解难分的命运……布里丹的驴子总保留着选择的权利,结果饿死了。与命运为侣一道浮沉就好些吗?我觉得比总站在外面好些,虽然命运本身不是什么甜美的东西。” 岁月对我们毫不偏爱,恓惶的日子谁都有过。孩子们,我们共勉,慢慢来,努力活。 来源:中国青年报 {:6_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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