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东北系列之二 爱新觉罗·洪增 (上)
本帖最后由 一壶漂泊 于 2010-8-23 20:28 编辑离开老阮家之前,我已在沈阳南二马路批发市场考察了一个星期。每天一大早骑着老阮的破自行车,顶着凛冽的风,好几次象羊顶架似的艰难行进。本来只花二元钱的公共汽车费,十几分钟就能到的路,我总要花近一个小时。没有办法,那时的确生不起车,山穷水尽。傍晚时分回来,老阮一家人都在等着。我没回来他总不开饭的,这是老阮的家规。
好在这一星期的奔波没有白费劲。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姓爱新觉罗的满族人。那时,我除了一车皮的海带屯在苏家屯的货栈,身无分文,跟乞丐没什么两样。因此,不可能租得起批发市场的摊位。再说,南二马路人气极旺,从辽宁本省各地及吉林、黑龙江来的客商云集此地,熙熙攘攘,就算有钱也很难租到摊位。
然而,我一直是对自己充满信心的,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果然,我所拥有的知识和技能又一次让我碰到了好运气。南二马路朝东走向的一个摊位,是批发咸干水产的。我经过几天观察,发现这个摊位的成交量是同行中最大的。摊主是夫妻二人,丈夫是个极健壮的东北大汉,满脸络腮胡子,有点象马克思,主要工作是到各地进货;妻子是个朴素的少妇,脸上总挂着笑容,负责销货。那天临中午时,妻子不小心将计算器摔到地上,已明显破损,不能再用。而摊位等着七八位顾客要结账,妻子急得脸上尽是汗珠。
我站在摊位边上,忍不住报了一个计算结果。夫妻俩都一愣,从隔壁摊位借了个计算器算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说了句“真准”。要知道,这是三位数乘三位数的乘法,一般人凭心算是很难算得又快又准的。我在供销社工作多年,脑子里是可以打算盘的,心算极快。应该说,比计算器的速度更快。这样的计算题,在我看来就好比一加一等于二,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对于这对夫妻来说,是很惊讶甚至不可思议的。这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接下来,我给他们当起了“计算器”,在不到三分钟时间里,八个顾客全部搞定,分毫不差。
很明显大胡子对我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说要请我喝酒。我当然答应下来。就在摊位边的小饭馆里,我们两人一人一瓶“北大仓”白酒,对饮起来。餐有四碟,一大盘的肉骨头,外加香煎鲫鱼和酸辣土豆丝。还有一盘似肉非肉的东西,吃起来味道极好,却不知道是什么肉。店老板说,那叫“驴三件”,壮阳的,吃了对男人有滋补作用。几杯酒落肚,大胡子自我介绍说,他姓爱新觉罗,祖上是正红旗的,属于满清皇族的姓,名叫洪增,他让我叫他增哥。
甫一听到这个姓,让我想起溥仪来;然而溥仪的羸弱和眼前这位增哥的豪迈比起来,真有天壤之别的。他说,在他印象里,南方人不太喝酒的,说话做事都不怎么豪爽,而我不同,酒量大,喝的也爽气。而且,脑子好使。大半瓶下去之后,我的脸皮便也厚起来,我说增哥,我是落难之人,把情况都同他说了,增哥听完后,立马拍板:“这么的,你将货运到我仓库,货样摆到摊位上,我不收你的钱,但你得帮帮你嫂子,行不?”这岂不是太好了吗?这种情况下,做短工我都愿意的,帮帮嫂子又有什么呢?
我拿着他借给我的两千元钱,只花了大半天时间就把苏家屯的货转到了增哥的仓库里。五十吨的海带,我没雇佣一个搬运工,全凭一己之力装卸。晚上躺在小旅馆的床上,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背上全是紫色的红肿,可心里是高兴的。毕竟,快要熬到头了!那晚,我睡得很沉,是两个月来睡的最踏实的一觉。
十月初,海带的销售势头并不好。只有延吉的一些鲜族人来买我的海带。朝鲜族人喜欢用海带做成咸菜,是下饭下酒的家常小菜。增哥摊位上的品种多,有海兔、虾干、鱼干、松蘑等等有二十多个品种,海带只是他经营的品种之一。因此,我便主要帮嫂子运货,算账。嫂子是个厚道的少妇,心肠热,常常询问我吃的是否习惯,睡的是否好,还说“小丁啊,你那钱不用还,咱不缺那几个,你得放宽心,慢慢儿来。”
增哥一般半个月左右去进一次货。去的地方在黄海沿岸的城镇,大连、旅顺、营口、秦皇岛、丹东是他常去的地方,进的货当然是咸干海产品。有几次他去铁岭、朝阳、长白山等地进山货,便带我一道去。现在能记得起来并印象深刻的,就属长白山之行了。
东北的山,一到九月十月间,色彩绚丽。草甸子边上森林里的树,红叶黄叶绿叶交织,人在其间,仿佛置身画中。我俩在几个山村收购到约莫八百多斤的松蘑和榛蘑。托运出山之后,增哥说,他有一哥们,在离这不远的山谷里养鹿,带我瞧瞧去。那是一个规模颇大的养鹿场,梅花鹿的数量有六百多头。他那哥们名叫贾大龙,个子瘦小,似乎还没我高。可见南方人印象里东北人都是大汉的烙印,得好好修正了。
大龙接待我俩的第一件事:杀鹿。杀鹿不像杀羊,不是通常先抓住后按牢再屠杀的程序,而是先取鹿茸。这有个讲究。倘若将鹿抓住再割茸,这茸的品相和品质就会差得多。他们的取茸方法是:驱鹿于场,狗逐人追,鹿胆子小,惊惶失措,拼命逃遁。血气上涌,尽聚于茸,遂驱入一曲栏。上有一刀手,执利刃伺机砍下,手快刀准。茸落而不伤鹿首。这样的茸称之为血茸,品质最为上乘,用之泡酒,据说可以养精补气。被砍下茸的鹿负痛哀鸣,声凄厉,步蹒跚,近曲栏尽头时,被刀手按住,执尖刀穿其颈,放其血,抽搐至蹬腿而毙。
因其场景太过血腥,不免让我想起那个养过鹿的林和靖,他是把鹿当作儿子看待的;而且,诗经里也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句子。可见,自古以来,这鹿在人们心目中是个美好的生灵。目睹这种美丽高贵的动物被人虐杀,心里就不自觉地生出怜悯之心,为之唏嘘不已。
然而,入乡随俗。客人总得听从主人的安排。心情郁郁,还得装高兴。被他们劝着,大吃鹿肉,大喝鹿血酒,直至烂醉。不辨西东,夜宿鹿场。第二天,带着大龙赠的那对鹿茸和几斤园参,与增哥回到沈阳。
从此,我不再吃鹿肉。那对鹿茸,后来让我送给了在苏家屯的老阮。
我与增哥的故事没完,容我下文补续。
看了老师的文章
我都不敢提笔了
:P 又看到lz的好文 真开心又看到精品。。。 真的很适合细细品尝,特别是在夜深人静听着动人的乐符声里,浮想。 我这个粗人看着都舒服。好文啊! 2004-8-18
2007-8-27
2007-11-17
2008-8-25
2008-9-23
元老们辛苦了,还差几位呢? 满满一壶
慢慢晃
细水长流
慢慢品 看了老师的文章
我都不敢提笔了
蓝谷161 发表于 2010-8-23 20:58 http://bbs.nhzj.com/images/common/back.gif
你不是对我说没有"笔"了??? 你不是对我说没有"笔"了???
生命中的阳光 发表于 2010-8-24 08:38 http://bbs.nhzj.com/images/common/back.gif
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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