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麦田 发表于 2018-6-10 08:48:50

一个人的缑城(7)农机二厂

一个人的缑城(7)农机二厂

农机二厂(一)
         家住农机二厂附近的虫它同学,火烫卵子似的跑来说,农机二厂厂部,添了部电视机,今夜就开始放,而且不把门!还煞有介事地说,这几天中共中央可能会有正片播放,有传说中的战斗片《渡江侦察记》也不一定,他的叔叔也在参演,后来真的看上此片,问他哪个角色是他叔叔扮演的,他说片子结尾时,行军中的大部队倒数第三个人就是!七十年代中期,电视播放只有中央台一个频道,播不播节目、播什么,只有当天转播结束前,播音员才给预告几句。后来出来了份《浙江电视周报》,几乎毎家一份,发行量拨得头筹,细心的人家,还会把想看的节目用红笔描好,以免漏看好节目。
         对于平时很难进不去,且进去了也不一定每天都会有节目转播、有节目转播也不一定有正片播放的敝开看电视这件事,我们当然不会,也是不能错过的。
      哪时的冬日,天似乎会暗得更早,黑得更黑。当时呢除了主要的大街,墙弄里还没有安装路灯,碰上黑死夜哪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再皮的小孩,夜里要是没有大人陪护,一般不敢外出。就是大人黑死夜走夜路,独个人也会装作有人同班的样子,用大声说话来自我壮胆,尤其是寡妇内家。虚张声势喋喋不休的人,会被别人用“寡妇内家走夜路”的俗语来厌烦嘲讽。
      胡乱吃过晚饭,随手带上一盒缑城人叫做自然火的火柴,以备回来走夜路时照明用。心急火燎地迎着冰骨冷的北风,以口哨为号,沿路叫上事先约好的铁汤罐、扬猢狲、小地主、老虎钳等人,欢呼雀跃着向城墙缺附近的二厂厂部进发。
         赶到厂部会议室楼梯口,小伙伴们不禁面面相觑,室外走廊竞被挤得水泄不通了,走到门口都已难,不用说进去了。
      买电影票的老办法,上!天生蛮力的老虎钳同学,在前面吆喝着开路,搭肩搂腰的小伙伴在后面死人推,终于奋力挤进了会议室。长条椅座位自然已是座无虚席,椅子的二边和后排的空场地上,已被人站得铁钯紧。在大人的喝斥声中,被推搡着来到后排,央求着再挤挤,挤出一个位置给站一下。最后终于在长条椅后面,侧着身子站了下来,尽管当时只站下了一只脚,金鸡独立站了好久后,才二脚落地,但落地的瞬间,终于安稳了的庆幸触电般传遍全身。
         电视机,还被锁在一个支有四条长腿的定做木柜子里,就在人们等得不耐烦之时,电视放映员老魏,才手捧当时叫做滑口杯的唐瓷杯,头戴鸭舌帽,身披流行的翻毛领棉大衣,在人们的高声戏骂声中,慢条斯里的踱步而来。
       开锁、卸板、插电、开机!
       人群中的嘈杂声,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可是接下来,任放映员怎么调频,除了一晃而过的人影和信号的吱吱声,屏幕上只有雪花一片。心急的人就大声的嚷嚷起来,让另一个名气更大的放映员来,要求换一个人来播放。
      放映员老魏在人们的哄笑声中,到也不急不躁,一边大声安抚着勿急心急生囡的话,一边让人到室外转动天线对接信号。如老中医搭脉般的轻捻慢调,凝神屏息的忙活了好一会功夫,清晰的画面与悦耳的声音,才豁然眼前,引起人们的一陈欢呼。
      记得当晚的假片,是西哈努克亲王访华的纪录片,正片是《闪闪的红星》,看到了学校正在掀起的天天要学习的榜样——潘冬子!
      这个潘冬子,好一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样子,正统的浓眉大眼自不待说,腰扎皮带,头顶八角帽,手执一把令人羡慕的红缨枪!当时觉得想要成为正宗接班人,必须要有一杆红缨枪。后来终有在白石头的剧团里,心头别别跳的,捡来一个道具红缨枪木枪头,回家后按在早已准备好的木杆子上,配上母亲裁花用的几缕红线,兴奋地扛着属于自己的红缨枪四处溜达。一碰到小伙伴就拿枪拦住,神气地问:胡汉三回来了吗?会杀猪还会杀人吗?嗯~~!
      当然了,令人难忘的还有哪首插曲,哪首叫做《映山红》的电影插曲:
      “夜半三更哟~
          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
          盼春风,
          若要盼得哟~
          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
          映山红!
          ……
                  ”
      这首明显不同于当时曲风与气氛的歌,不知给沉闷的人们带来的是怎样的感受,我似乎是似懂非懂地感觉到,只要熬过漫漫长夜,红军就会来了,花儿也会开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一路下来,令人生凝地觉得,当时的感觉并不全对,或者说根本就是错的!
         没多久,不少村办厂、大集体厂等,也添置起了电视机。记得小北门路上的北山大队厂,他们的放映方式,与最先拥有电视机,声称为人民服务的部委办局不同,只要是不下雨,几乎夜夜都会把这个宝贝电视,眩耀似的前呼后拥的给抬到空场地上,进行敝开式播放,现场是人山人海鸡飞狗跳如集市。
      印象中到了这个时期,已经有了进口片播放,如《大西洋海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等电视剧,加里森播到一半就停播了,据说是播出后,各地雨后春笋般,出现了无数个模仿加里森敢死队的小混蛋,成群结队的四处招摇若事生非。高度近视的瞎眼弹涂同学,就曾用钢条锉了好几把小刀,学着电视里酋长飞刀的样子练飞刀,不管家里还是学校的木门、墙壁、树枝上,到处留下了他刀扎过的痕迹。
      还有,懂技术的人员,四处托人购买电器元件,自行组装电视机,家境富裕的人家,托人到上海、大连等地购置电视机,但基本上都是黑白机。当时,还流行在电视机屏幕前,粘贴彩色透明塑料板,权当彩色电视机来收看。洛杉矶奥运会的开幕式,就是在牛坯同学家看的,看的还是没有按上外壳的露体电视,还顺带吃了根当时罕见的香蕉。
         逐渐的,走私彩电与要凭侨汇券购买的进口彩电,在市面上多了起来。曾与阿东筹款到深圳搞彩电,结果,人是鼻青脸肿的回来了,电视没搞到,钱也没回来。待电视机逐渐普及,又出来了一个新玩意——录像机!
      录像机这稀罕家伙,除了能看毛片,还能先赌为快,看一些电视台不会播的港奥台武打片和国外影片,只是获取录象带的渠道少得可怜。记得有次深夜在长街,录象带有了而电视机却没着落,小伟竞偷开着一辆从没开过的拖拉机,去岳井的朋友家拉来电视机,这么重一个大家伙,不知他一个人,是怎么从三层楼端下来放上车拉来的。
       第一次在小城引起万人空巷观看的,是连续剧《霍元甲》,当时要是你不会哼几句万里长城永不倒的主题曲,鄙视你是个外国野人你别尴尬,迷宗拳成为不按套路出牌的代名词,大徒弟陈真的命远倒底如何吊足了人们的胃口。不久,果真有牛人搞来《霍元甲》继集《陈真》的全集录像带,在老剧场、五星大会堂二地,架起录像机、电视机,以十元五毛的天价票,没日没夜地二十四小时轮番播放,盛况空前,粤语主题曲也是万人传唱:
          “孩机~~
         才是来的街,
         庭院高啊,
         古朴约思出风帽,
         带号是中华!
            ……   ”
      这首曲调钪锵有力的歌,成为小后生们满街厮吼的主题曲。当时正待业不是,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没经历过生活,不知道心也是会痛会酸的,全然不顾母亲期盼与责骂的眼神,常常邀朋呼友的三五成群地东游西逛,开心与不开心了,就会凑钱买上几瓶小瓶头虎跑酒来清喝,街头巷尾不时会响起鬼哭狼嚎声。也是无可责怪,小城这么小,单位又这么少,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过后不久,录像放映厅遍布街巷,录像带租赁店林立。年轻人憧憬在港片里,不知深浅地邀约着自己想像中的未来。
         至此,人们告别了最好与最坏的时代,深一脚浅一脚地,步入到一个沸腾的年代……

农机二厂(二)
         进入到沸腾的年代,农机二厂也身不由已地,进入到转制的队列,建厂元老胡成昌先生,与不知所措的下岗职工一起,黯然出局,成为二厂变迁的见证人,先生又何止是二厂的见证人呢?
      胡老先生,生于中华民国二十年,公历一九三二年。家境还算富裕,出生在秧田头胡家三檐齐大道地的祖屋里,也算是个吃穿无忧的小少爷。无奈的是国衰家哀,母亲早逝,父亲在东洋人轰炸小城时,被炸飞的大井头石围栏砸中,久治不愈身亡,十多岁时成了个孤儿。
      失去双亲,先生成了一个无谓冷暖、不论饱饿的没人痛的野孩子。只要城里城外哪里有热闹好看,就去哪里赶闹热,小城里的人也是让着他,长此以往,成了人们眼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老三,人称小老胡,因为能说会道会拉胡琴又与姓名谐音,雅号又称胡琴。渐渐的,黑白行话无所不懂,市井风俗无所不知,台面上下无所不晓,这些发生在我们祖辈身上,珍贵如城之魂的悠悠往事,正如现在无处安身的老先生一般无人问津……
      每逢佳节倍思亲,解放前的某个元宵节,去长街走亲戚。不料,竞被盘居在长街石桥头一带的土匪给绑进匪窝,这匪窝便在现在的伍山石窟。这帮土匪先是号称土三五,后来直接声称是名震江南的三五支队的分队,除了向富绅派饷,也不怎么扰民,匪首是象山人叫林少青,城里的国军去剿过几次奈何他不得。没人来赎的小老胡成了张废票,被强留在山上背树背竹搭窝修碉堡干苦力。这样干了一个多月,受到上上搬运时毛竹溜坡的启发,揪准机会猛地溜下山坡,逃出了土匪窝,尽显小老三本色。匪首林少青还没到解放军来收拾,便被俗称三步倒的瞎眼蕲蛇给咬伤倒毙。解放后大军无遐顾及,这伙土匪还祸害了一阵子,曾枪毙过一个投明后去做说客的人,不久队伍便作鸟兽散了。
      逃回家后不再轻易出城。某夜,忽被城内外激烈的枪炮声惊醒,独个人龟缩在床角,惊恐地听着枪炮声稀落下去,复又沉沉睡去。早上醒来开门的瞬间,被惊呆了,只见道地廓檐下、堂前这些地方,睡满了当兵的人,这些兵与以往碰到的不同,头戴红星军帽,身穿黄衣服,待人和气。他们告诉他,他们是解放军,是你们的队伍,我的队伍?小城解放了,你们可以当家作主人了,可以作主了?机灵的小老胡一时摸不着头脑了。
      家里住进解放军叔叔后,小老胡天天帮着铺席卷席,生火烧水,兴奋得不亦乐乎,有时还会被委以重任,传递些日常工作口信,俨然一名小战士。翌年,土改开始,家里的十多亩祖田,分回一亩多谷田。土改就土改,有口吃的就不管别的了,小老胡依旧一天到晩乐呵呵的东奔西走。
      又过了一年,道地里仅住有一个班的兵了,带班班长,姓肖名贵,随部队南下的东北人,胸前常佩戴各类奖章,后来就地转业,为缑城首任环卫所长。他给小老胡出主意,找机会当兵去!
      被一语惊醒的小老胡连忙去区公所报名,征兵已结束。暗下主意,欢送新兵这天,装作欢送的人,扒上车速不快的木炭蒸汽汽车,手舞花束,待车子一出城后,一猫腰不下来了,抖抖耸到三门大田才被发现。前方战事紧急,经电话确认请示,同意入伍!自此小老胡成为常常引以为荣的五一年老兵。
      服役的部队是二十一军,胸闷的是分在宣传队兼任驭手,这驭手就是赶马车的。第二年,部队开拨到鸭绿江边,正准备过江参战,还没过江,与美帝谈判有了眉目,待命几个月后,正式通知不过江了。不过江就不过江好了,人,竟然给退伍回来了。
      这哪里能甘心?早早的去报了名,因为参过军的经历,加之当时人们对打仗的担忧,报名的人并不是很多。第二年,就得偿所愿被征招入伍。服役的部队是二十二军六十六师一九六团二营三连二排,吸取文艺兵驭手被退的教训,玩命炼各项技能,终于成为师教导团教官。同年去的七个兵,数小老胡军街最高,为上士。曾经作为一名尖子兵,抽调赴一江山岛参战,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老人回忆着说:海水红的,海水红的啦……
      由于表现优秀,部队准备培养小老胡入党提干。政审时还是出了问题。没怎么见过面的大爷爷胡演波,是国民政府高院三分院院长,镇反时被……,住在东门白石头假山,给生产队看牛的姨丈龚国时,竞是缚作义东北独立团的团长出身(后作为起义人员落实政策)。入党提干肯定是此路不通,只能复员回家。
      复员回家后总得干点什么事情,前思后想后筹钱,在东门黄家祠堂办了一家席厂,生意还算过得去。怎料,隔壁的民居着火了,火势蔓延过来把厂烧了个精光。生活还得继续,再下决心典了房子办厂,这次办起的是一家胶囊厂,门市部设在大米巷口义井,办着办着,公私合营的高潮来了,稀里糊涂的给合营到医药公司去了,原定按四马分肥分配的定息,领过一、二年后便不了了之。
      当过兵的人能扛,四处奔波找行当,吃饭倒是不用发愁,几个大道地都办有大食堂,好坏不论可放开肚皮吃。不久钢元帅升帐,去西门崇寺山参加炼钢大会战,没过多久就熄火了,炼出的钢牛屙似的,扔得小城里到处都是。
      天无绝人之路,辗转到五十年代末,县里决定集中小五金铺小铜匠,组建大集体性质的农机二厂,小老胡成为组建七人组成员之一,成员中还有我县模具行业奠基人的鲍明飞先生。组建以后,从做木瓶盖开始,慢慢地生产逐渐走上轨道。
      接下来,文革爆发,小城里分为二派,大人差不多都卷入其中,不是造反派红联总的人,就是保皇派县联总的人。二派人泾渭分明斗得你死我活,这一派人看大字报,另一派还扔手榴弹炸死过人。小老胡出人意料的,没加入其中任何一派,却被拖去加入没怎么听说过的一个派别——红卫军。这红卫军由退伍军人组成,指挥部设在跃龙山老党校内,成立第二天便去武装部踹开库房,抢出枪支武装起来,老党校门口进出有持枪门岗,俨然一座军营。这个组织也是短命,成立还没超过一个星期,便被周总理勒令就地缴枪解散。小老胡自此成了一个逍遥派,由于荣军在身,安然度过运动。
      文革临近结束,邓老爷子复出主持大局,生产又开始抓上来了。这个时期,农机二厂开发出了系列电视机壳的产品,怎奈最大的市场,大连星海电视机厂久攻不下。小老胡毛遂自荐自告奋勇前往。果不其然,不但产品供应进去,人还被厂方要求作为共管人员留下。留在大连的这段时间,应该是小老胡最值得捻珠的日子,被需要受尊重有待遇,不时的,还陪同来厂的亚非拉外宾参观车间,一时风光无限。八十年代初,还曾以个人名义或者说面子,替二厂赊回整整五百台电视机,轰动小城。哪里会想到,这一赊把自己也给赊进去了。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二边的厂渐渐的不景气起来,赊的账也是没有了着落,大连厂自然就找小老胡要帐,欠这么一笔巨款是要吓死人的,直搞得家里鸡飞狗跳影响至今……
      出局后,胡老先生先是开了二年的夜宵店,后帮人守饭店十六七年后,才闲赋在家,在大米巷租得来老房子廉租房,过着独居生活。尽管年事已高,大概军人出身的缘故,一个人打理得也是清清爽爽。本以为停下来不用奔波可以就此终老,不料遇上了千年不遇的大拆迁,新的租房没有申请资格,离医院近的私房租费贵又租不起,一时竞无处安身,被断过水断过电,催促搬离一年有余了。
      又是一年,空荡荡的整条巷子,不,应该说是整座老城,只剩老先生孤身一人了,他喃喃的说道:
      “我是个退伍军人,再不想办法搬出去就难为情了,可实在是无处可去。话说回来,我毕竟是五一年的老兵,虽然没为国家打过仗也算是为国出征过,你就让我再住一下好了,再说,我都八十五岁的人了,还能住个几年哦,想不到东奔西走的一生,到老了还是如此狼狈……”
      被世事历炼成钢的老人,说到伤心处,不禁掩面而泣……
      雨水淅沥,檐水滴答,瞥着不远处快要漫延到眼前的拆迁废墟,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老先生是好,也跟着茫然起来了。
      还有谁?在亲历了几乎是每一个时期浪潮洗礼的沉浮后,仍能欣然接受命运所给予的苦痛与欢乐,依然高贵而自由地活着的人!没有人能有资格说你的生活狼狈不堪!
      一个人,
      把自已活成了千年小城最后的知情人与守望者!
      一个人,
      把自己活成了时代跌宕前行的见证人与亲历者!
      一个人,
      把自己活成了一部史诗般壮丽辽阔的建国史!
      怎不让人为之动容与欢呼,
      请接受我们的致敬与欢呼,
      小老胡先生!
                              2018.6.9
(注:先生在好心人关心下已安顿好,于今天搬离。感谢顾越同学提供部份摄影作品)
                           
         
      

      
      
      
      
      
      
         
      
      
      









金色麦田 发表于 2018-6-10 09:23:11

二厂厂部

金色麦田 发表于 2018-6-10 11:41:18

鲍先生进厂筹建表述有误

DDJ0217 发表于 2018-6-10 15:02:37

厚德载物75 发表于 2018-6-10 15:04:42

必须老有所依

果山 发表于 2018-6-10 17:05:42

致敬

环游走世界 发表于 2018-6-10 17:16:27

只是一种回意了

劳动 发表于 2018-6-10 20:08:14

好文,让人回忆起不少往事。80-90年代的时光就像一部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可惜我们都回不去了!

孤闻言归 发表于 2018-6-10 20:22:57

高山zj 发表于 2018-6-10 21:2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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