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壶漂泊 于 2010-2-11 15:51 编辑
杜岙记忆
新开辟的驴走线路里,有一条从杜鹃山到许家山的便径,途径杜岙村。自瓦窑头、邵家一路往东,尽管路边葱茏满目,还是被杜岙村尾和村头的那两片浓绿所震撼。村里人说,那是两处“风水山”,里面的树是砍不得的,所以那些大树都有几百年的历史,其中的几颗松树,我们二个人合围还环抱不过来,可见其大。
村前的那条溪,水很清澈,村民们在溪边洗番薯、洗衣服。可惜的是,水流变小了,卵石底下也没有石蟹或河虾。我试着翻了几块卵石,没有惊喜出现,毕竟,这不是三十年前了。
是啊,三十年了,这个深藏在许家山和铜岭岗之间的古老村落,曾经是我非常熟悉的地方。我在这里读了一年半初中,度过了一段五味杂陈的少年时光。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当时校舍的模样,老师的面容和名字,曾经嬉耍打闹的同学,还有那些随便一翻溪坑石头,就蹦出来的蟹们虾们,还有在风水山上,捧着饭盒吃午饭的情景……这一切,仿佛还在昨天,然而,三十年的岁月竟这样逝去,在我不甘心的叹息里,记忆的片段如山间的薄雾,从杜岙的溪边林间,向上,向上,一直升腾到那个叫荔枝湾的小山村。
一
那一年,我十三岁。以全公社第一名的考试成绩在建设中学读了一学期初中后,终因个子太小,受不起每天来回十几公里的山路奔波,转到这个离家仅二公里的杜岙中学借读。主要原因有三,首先,当然是由于杜岙近,从铜岭岗顶的荔枝湾到杜岙,蹦蹦跳跳走下去,十来分钟便到;其次,我在杜岙有亲戚,可以解决吃住问题,遇到风雨霜雪的天气,尽可以在姨婆家寄宿。第三,其实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我的个子。这从我以后的发育史可以看出,我是属于严重发育滞缓的类型。俗话说的“男长三十”,正是从我这类人身上得到印证的。我二十五岁结婚,身高才1.65米;后来经过不断的努力,与自己的女儿比生长速度,才在三十岁那年长到1.72米,此后终于停止生长,只往横向发展了一下,成效也很一般。从小学到初中乃至后来的高中,我坚守在第一排的岗位上岿然不动,可见我那时的矮小。
每天天刚亮,我便被母亲叫起,照例晨读、割猪草、吃早饭,然后背起书包向杜岙进发。初冬时节,晨露在狭窄的石子路草丛上汇聚,每到学校,裤脚和黄跑鞋都被湿透,阴阴的冷。那时节还舍不得穿纱袜,基本都是光脚穿跑鞋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学聪明些,干脆脱了鞋挽起裤脚走路,到校后再穿上鞋。可能脚皮比脸皮厚吧,竟在又冷又硬的石子路上跳跃,也不觉得痛,只是脚上总不免中几根刺。这是很寻常的。对山上的孩子来说,划破一些口子流点血,或被沙蜂咬几个包,冻疮溃烂皮开肉绽等等,父母基本上是不来管的。没地方医,也用不着去医,反正“老鼠尾巴生不了大毒”。即使伤风感冒发烧,也是一任自然,待它慢慢好起来。这种对待小病小痛的态度至今仍影响着我,因此,现在遍布大街小巷的药店和诊所,对我而言也便形同虚设,没有缘分。
从家到杜岙的路,一直是下坡。待看见梨树林时,我便知道已走了一半多的路。那段岭叫“汤包岭”,特别陡峭,汤包岭的中间,有一块光洁的铜板石,石上有一个清晰的马蹄痕,名叫“马脚蹄”。据说是行空的天马曾在此歇脚过,详情已不可考,那马蹄的印痕至今仍在的。那时的我,常以少年的好奇心去探究这个马蹄印的奥秘,想象着这么大一个蹄印的马,该是何等的雄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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