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怀念父亲

心灯 · 发表于 2019-5-9 11:18:57

深切怀念父亲
——“五七”前的感悟

各位亲:
   再过一周是我去世的父亲“五七”，很高兴大家都能来祭奠。
   父亲离开我们己快一个月了，这几天他在世时的情景如电影般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浮现，我从初丧时的麻木，甚至有父亲的解脱、姆妈的解放的念头，现在悲伤一天比一天重，越来越感到父亲的一生是不断向命运抗争的一生，包括最后九年也是在向病魔抗争，他从未停止过。
   父亲本来是可以做文职工作的，写一手好字，平时我从未看见他练字，但过年写春联，一出手毛笔字就有模有样，可见小时候经过刻苦训练过的。父亲有经专业培训的会计资格，左手打算盘很快，右手握笔书写很工正，活脱脱一个会计范，但因农村户口，二次被“精简”回乡，但他又不甘心在生产队集体体制下做毫无自由和创造性的农民，宁可冒生命危险做“开石矿”工作，做重苦力“抬石头”工作。
   父亲中等个子，但力气非常大，能挑800斤走几步路，很少有人能做到，有一次在南阳粮站船码头大力士云集的地方，父亲说他能背200大米从条櫈上站起，结果他真的站起来了，但整个装卸队无一人能行。父亲不只力气大也很能用巧力，是摔跤高手，无论个子多高，力气多大的人，都赢不了父亲，只少在南阳公社范围内还没碰到对手。
   干苦力活早中饭不能吃得太饱，否则不但力气出不来，而且有撑破胃的危险，我当时不知道，总感觉父亲晚上特别能吃，娘娘叫“赖夜食”，大概一天只依赖晚饭一餐的意思。也正因为长期的饿着肚子干重苦力活，终于在37岁还很年轻的时候得“胃穿孔”病倒了，胃大部切除。他每天吃流计，一手护着肚子，吃力的深呼吸的样子我印象非常深。这一病就是三年。
   也许正是这场病，得到不少人的同情与帮助，允许在美和桥头开修自行车打铁铺。这对父亲来说犹如鱼得水，使父亲有机会自由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开始了他人生中最出彩阶段。
   后来父亲还拆了老房子中不太受力的木头附件、地板，先请木工上门做，然后模仿木工做床、柜等家具，还做棺材。虽然这些打铁钉，修自行车，白铁工、本工不是什么高技术活，但父亲无师自通，看一样会一样，做一样象一样，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就这也因此引起了一些人嫉妒，先被赶出了美和桥，接着在1977年末“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中，还被关进灵岩寺审查，过年也不让回家。我去看他过一次，他睡在铺着稻草的地上，但感觉好象若无其事的样子。据说父亲始终不认错，更不认罪，他说劳动赚钱有什么错，有什么罪。78年2月份，我高考中专录取了，听说公社党委书记董明珠，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威逼我父亲说，如你说不清，叫你儿子来说，父亲为不使我失去那时看来很宝贵的 “跳龙(农)门”的机会，就什么都答应了。
   此后不久父亲去了公社办的南阳水泥厂做机修工，对机器日常维护与小问题的修理，大的问题叫机器生产厂来修，可父亲又“不安份”了，不甘心只做被动的无大技术含量的维修工，他通过仔细观察、发现如果改造原来的机器设备，可很大提高生产效率。获得领导支持后，于是带着一帮人开始改装，几个月后，果真如父亲设想的一样，改造的设备效率大大提高。此事一时成为水泥行业的佳话。
   父亲只小学文化，但能用“土法”熟练解数学方程式，这对我的学习启发很大。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能画球面拼图，用铁皮一块块焊接球体，作为水塔自动开关的浮球。画球面，连高中也不教的几何，不知父亲是怎么摸索出来的。
   父亲的才能是多方面的，比如他有扶正整幢倾斜的木结构房屋的技术。他说这很简单，只要用三个手拉葫芦一端系在屋架上，一端系在远处的打好的地桩上，同时在这面地基石边上挖一条沟，一边三个葫芦同时慢慢拉紧，一边在沟里慢慢加水，等屋回正，将泥土回填沟中压实，过一天拆掉葫芦就行了。就我知道，他曾为义盛二姑夫家房子扶正过。做这事从原理讲的确很简单，但须极高超的技巧和极细仔的操作，万一失败房屋倒塌，不仅损失巨大，甚至有人员伤亡的危险，这也反映了父亲过人的胆识，艺高胆就大。
   父亲直到70多岁才退休回家。此时没有了年轻时的体力，也缺少了中年时的智力，但父亲不甘闲着，在家里做起了缝伞面这样细小的工作，而且每天给自己定指标，必须完成，不做完不休息。
   由于一下子身体静了下来，而且整日坐着缝雨伞，慢慢的高血压病、糖尿病等都出来了，不久糖尿病并发症，脑梗阻而失去了语言能力，接着半身偏瘫，最后全身瘫痪。
   在失语后，父亲的思维仍非常清淅，但显得非常的焦躁不安，莫名发脾气，甚至顺手打姆妈，可姆妈始终耐心以对。我每次回去总要说他。有一次我走时忘了拿包，忽然父亲在哇哇的叫，我回头一看，他抱看包晃晃悠悠的赶出来，我一下明白了，一阵心酸涌来。一个正常人突然腿脚不方便了，口不能说话了，能不焦躁吗?他这是在向疾病抗争，在向命运呐喊呀，尤其象父亲这样要强的人。看来只有姆妈最了解父亲，最关心父亲。从父亲生病到去世九年间，是姆妈无怨无悔、无微不至的陪伴、护理。做儿女的羞愧啊。
   父亲也是个非常节俭的人，我的印象中，他夏天就白汗衫，其余大半年时间就穿深蓝式中山装，冬天是一件光棉袄，有时肩头还露出棉絮，腰里总系一根自己用机器上的皮带做的腰带，他说系上腰带要热点，力气也用得出。父亲和其他干重体力活的人一样，喜欢喝酒，且酒量较大，可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叫我到美和桥小店就买半斤老酒，小店营业员说，你每天来买半斤，你买一斤，叫你爸爸吃半斤就好了。我回家同父亲说，他说买一斤要吃光的。当时我也不太明白，稍大点才知道他是为节省钱。当时3角一斤老酒，那个年代农民一天的工分只够买二、三斤老酒。父亲做重苦力稍多争点，但也无法畅开喝酒，只有用如此绝办法控制。当时我们家比一般人家经济上稍宽裕一点，当然主要是父亲做重苦力，姆妈做裁缝的原因，但也是这样硬省出来的。现在想想，不由不使人辛酸。
   小时候每天傍晚，我带卫恩卫英，总要到后门外，等父亲下班回来吃夜饭，隔着竹园的青青竹子缝隙望啊望啊，一看到父亲骑自行车的身影，我们马上进屋把饭菜端出来，一起高高兴兴的吃夜饭。过几天“五七”有“望乡台”，但无论台有多高，也望不到父亲的身影了，也永远不能与父亲一起吃饭了。呜呼哀哉。如果真有灵魂，父亲一定始终在我们身边，保护着我们，注视着我们工作是否勤奋，待人接物是否真诚。父亲你放心吧，我们不会使你失望的。你在天之灵安息吧。
   我讲父亲的这些事，大部人不知道，他们的印象可能只是个古怪的老头，但叫父亲为大哥二哥的亲们可能比较熟悉，一定有几份敬重。将到的“五七”，不论它的形式是佛教也罢，道教也罢，本质上都是怀念父亲的重要活动。很高兴大家都能来祭奠。
   我忽然有了写怀念父亲的文章的想法，为使父亲的形象更丰满生动。这里希望大家能向我讲讲你知道的父亲生前的轶闻趣事，有意思的言行。非常感谢。
   另外，“五七”时请大家不用备炮仗了，初丧时还剩不少，没有合适的地方放。毕竟人间法是大法。
   作者：高卫星于2019年 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