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无事,不去访亲友也没人来访,父母亲便收拾起了几个月没回的家,他们拒绝我插手,理由是担心我把东西乱摆搞乱了他们找不着。妻带着儿子,一早起来,就抱着,她知道几天后回上海,从此不能每天和儿子在一起,尤其是每晚她身边不会再睡着一个小小的人,便借口这些天让父母亲轻松一点可以休息一下,她要多带带儿子,也不给我抱。我一下子没了事做干脆告假:“我找地方旅游去了!”见没人反对,便找出了去年初回家时买的那把“优质优价且名牌”的“长枪”雨伞,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看天色灰蒙蒙浓云低垂,说不定今天还会下,带把伞不会有错。再则,去年的经历告诉我,若是登山的话,一把“长枪”雨伞可以充当拐杖之用,其重要性不亚于袋鼠有根尾巴。 村口便是公路,我稍稍考虑了一下,决定就在路边等车去白溪水库,有车来一招手就可以上车,若是去其它景点,还要去城关找东站或者总站换车,这样可以少了许多麻烦,还省了在路上的时间,到景区就能多些时间慢慢走慢慢看。正思忖着,一辆到白溪的车路过,我招手上车。 往白溪水库的路我还是比较熟悉的,梁皇山就在这条路边上,车一路开去,两旁的农田里,稻穗稻叶显出金黄的色彩,有些地块已经收割完毕,稻秆倒卧在地里,现在烧柴草的人已经很少,这些稻秆估计大多会在收获之后一把火烧掉,变成富含钾肥的草木灰融入土里,来年再滋养下一季的作物,又循环一个轮回。也有些地里种着各种蔬菜,种植面积很小,应该是农家种着自家吃的,大多不是为卖了挣钱。凡是当过农人的,都喜欢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种些蔬菜,不是因为现在蔬菜贵了买不起吃要自己种,而是图个吃得新鲜,也保留一些回味农耕的乐趣。还有些地里长满蒿草芦苇,看样子撂荒已久,虽说现在家乡的经济好,工业商业都很发达,随着农业科技的发展,农产品的产量质量都大幅提高,可毕竟宁海的自然环境如整个浙江省是“七山二水一分田”,山多地少,而今人口又增加许多,大量的土地又被开发成了住宅,成了商品房,古人常说“但惜方寸地,留于子孙耕”,而这么好的土地却不好好耕耘撂荒这,不知道子孙后去哪里种些什么吃,难道今后真的会如科幻小说写的,未来食物都是用化学品人工合成的吗?真的难以想象,但愿我是杞人忧天。 车过岔路镇不久,顺着白溪拐了几下,停在山脚下转弯路口,“到白溪了,都下车啦!”车主招呼道。我下车一看,完全找不到方向,周边有好几个岔路,也没见水库的影子,只有一个指示牌指向山洋革命纪念馆,这并不是我此行的目的。于是我向路边一位挎着一只脏兮兮的小包包,像是另一辆车卖票的车老板娘问道:“老板娘啊,去白溪水库怎么走?过去还有多少路啊?”车老板娘指了指她身旁一个刚她打过招呼的,挑着一副担子的老头说:“你跟他去吧,他就住在白溪水库边,走过去有好几里路的。”于是我忙掏出香烟递给那老头一只,老头笑着接过,点头示意我跟上他。 老头挑着的担子一头是一个硕大的蛇皮袋,另一头则是一只同样巨大的塑料包,一路走着不时换肩,大概分量不轻。他吸着烟,简单地回答着我的问话,几个来回下来,我感觉到这憨憨的老头极不善言辞,不过他走路脚步不慢,跳着重担还能基本上合拍我的快步,而在我接完一个电话时,竟发现老头已经走出很远去。刚走出没多远,天上就飘起了雨,雨不大,但很密,细微的雨滴随风四处乱窜,任我将雨伞迎风撑开去,还不时跟着风向转动伞面,身上还是湿了一片。不我怎么每次出游都会下雨呢?我很有些郁闷。 这一路都是上坡的路,山路在一处陡壁弯角处拐了一下,在另一侧的开阔地就远远地现出了白溪水库的大坝,再走近些,白溪水库的大坝尽在眼前,一条之字形的通道从坝顶通达坝底,几级堤坝高度相加连同水下部分估计超过百米。水库在宁海有好多个,比如西溪水库﹑黄坛水库﹑杨梅林水库﹑车岙水库﹑力洋水库等等,但从规模上来讲,恐怕没有一个比得上白溪水库的。 “这水库的水是供宁波的!”一路都沉默着的老头突然开口道,“宁海的好几个水库都是供宁波的。”记得十几年前,那时去宁波记忆很深的一件事就是:宁波的自来水是咸的。甬江的水质与黄浦江没啥区别,放了过多的化学药剂之后,看起来清澈透明的自来水喝起来就不是味道了。而今有了家乡直供的水质堪比矿泉水的山间水,宁波人就要比上海人幸福多了,而我在上海家里喝的十几块钱一桶的“矿化”水,还是能喝出漂白粉的味道来。 水库那边的远山在细密的雨中有些模糊,大团大团的白色水雾从半山腰蒸腾而起,像半流体一般盘绕在山峰处凝滞着,也有些低低地飘落下来,轻柔地拂拭者泛着细碎微澜的水面。渐渐增大的山风驱赶着天上的黑色云块快速漂移,有些被吹散,烟雾似的被压向低空,就在头顶上方无序地四处乱窜,看似伸手便可触摸。但山风吹不散水雾,无论在山间的还是在水面的,依旧自顾变换身形,从容﹑舒缓。 猛然间暴雨如注,大风突起,顶风撑开去的雨伞变得异常沉重,山墙上一下子挂了好多条水瀑,有的在高处就散开,水珠嘭嘭地砸在伞面上,几乎砸破伞面。也有的水瀑飞流直下,哗哗地在山墙突起部溅起一簇簇白沫,分成几绺溪流,又很快汇成一股,在山根与公路的交汇处冲出一条浅沟,再与其他水瀑会和,汩汩流向山下溪坑中。上坡的公路上满是高处流下的水,借着顺风,水势颇急,冲刷着我那双可怜的皮鞋,被流水浸没到鞋面,几乎灌入鞋内。老头早已一路小跑去到大坝边的值班房借光躲雨去了,我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在盘山路上行进,想着反正已经淋湿了,今天下雨,大概景区人不会很多,正好静静地,细细地赏景。 盘山路的尽头是一片碎石铺满的开阔地,已经有整整五量大巴停在那里,乘客纷纷撑伞下车,人还不少。听他们说话口音和内容,大多是上海某单位组织来旅游的。没想到下这么大的雨还有这多游客,再一想也是,这些年“浙东大峡谷”在上海很是知名,大概算是宁海在外地最知名的景点了吧?即便是今天这恶劣天气仍能有这多游客组团前来,也就不足为奇了。相对于此,同样很有特色的其它景点,比如伍山石窟大概就没这般幸运了,看来酒香还需穷吆喝。 售票处,售票员正跟一对抱着个孩子的夫妻聊得正欢,都没正眼看一下有客人进来。售票处大玻璃墙上贴着剪纸:“大松溪峡谷85元,含船票”﹑“双峰森林公园75元”。 我问售票员:“森林公园也是从这个门进去吗?” “森林公园还没开放!” “?”我很胸闷,因为相对于玩水,我更喜欢游山,“那你们还把森林公园的价格贴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大松溪峡谷门票85元,买不买?” 看来这女人脾气不小,我也就不多说了,想起曾在宁海的某个网上看到,说双峰森林公园怎么怎么好,看得我心里痒痒的,谁知道到了它旁边却不能进去看看走走,实在是郁闷,看来网上的东西靠不住的太多,宁海的也不例外。 买了票,忽然想起什么来,又跟售票员说:“有导游图吗?有的话给我一张吧。” “要导游图干嘛?门票上也有线路图的,你顺着里面的路走,没有图也不会迷路的!” “有吗?有的话给请我一张!”我有些不悦,心想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废话?给一张小小的导游图还舍不得?这也是对景区的宣传,导游图不就等于是小广告吗? 我到底还是得到了一张导游图,谢过售票员,走进景区大门,拐个弯到了码头处,见好几艘船停着,六七个工作人员正挤作一堆聊得正欢。我上前,撒了一圈香烟,问道:“这船什么时候开?哪一艘先开啊?”有一瘦子拿夹着香烟的手指点道:“就这艘,等会人多些就开,没时间规定的,你在这里坐一下吧,休息一下,等一会儿有的你累的!”我刚一坐下,手里的烟还剩大半支,就看见一大群人向码头涌来,忙掐了烟,跑向瘦子指点的那艘船去。 2010.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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