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伊娃eva 于 2011-2-15 14:06 编辑
1.爸爸,你在哪里? 深夜,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整个夜的沉寂,女人从睡梦中惊醒,嘟囔着随手抓起身边的电话机。 “谁呀,半夜三更的……” “老婆,救我!”很快她臃懒的声音便被一个男人惊慌失措的颤音盖了过去。 “大伟,你现在在哪里?出什么事了?”一个冷激灵,女人顿时清醒了。床头灯亮了,微弱的灯光下,她惊恐而苍白的表情一览无遗。心在瞬间猛烈的跳动起来,一个星期前老公就去了珠海考察业务,前几天通电话的时候情况还好好的呢,又怎么会在深夜打电话向家里求救呢? “老婆,你先别管我在哪里!你想办法准备150万元钱打到我帐户上,一切等我回来再说。”那个叫大伟的男人几乎是有气无力的交代着,他的声音里充斥着莫名的恐慌。 “150万?那么多!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到底怎么了?”女人被这个天文数字惊呆了,她声嘶力竭的追问着,声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颤栗。 “老婆,我……我对不起你!” “你倒是跟我说呀,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女人瘦削的身子也忍不丁的颤抖起来。 “我……”男人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伟,你该不是被人绑架了吧?”声音里有惊慌,更多的是恐惧,对于一个有着几百万身价的老板而言,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况且当今社会,贫富差距愈来愈悬殊,绑架有钱人的例子已屡见不鲜。 “我……我在澳门。” “你去澳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男人垂头丧气的小声嘟囔着。 “天啊,你不会去赌博了吧?”女人大声尖叫起来,小小的房间里顿时有了犀利的回音,久久回荡着。 “我把咱家这几年的积蓄都输光了,他们开始逼债了。”男人的声音犹如夏天蚊子的细语,逐渐轻到让人听不见了为止。 “你这天杀的,居然背着我去赌博,居然还输了那么多钱,这可叫我怎么活啊?”女人的嗓音听起来是如此的绝望。换成是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也许都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吧。 “还能怎么办?欠债必须还钱,什么也不要多说,你先去想办法把钱汇过来。”他的声音中有一丝的焦躁,却故意装出一副镇定若然的样子。 “可是我哪来那么多钱,家里的经济大权一向就是由你来掌控的,你让我上哪去给你找150万呀!”一种史无前例的无助感朝女人袭来,不安、痛心、焦虑,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炸裂了。 “想办法找我那些朋友借去,实在不行就卖房子。老婆,这回你一定要救我,你要不救我,咱们这个家就完了。咱们的女儿才五岁,她还那么小,不能没有爸爸呀。” “如果不按时将钱汇到或者送到的话,你就等着给你老公收尸吧。” 还没等女人再度开口,就有人抢过电话恶狠狠的恐吓。 “老婆,救我啊,这帮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无助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过来,一下一下重重的叩打着女人脆弱而不安的心。 “大伟,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呀……喂……喂……”电话突然断了,剩下嘟嘟的忙音,单调而冗长。 “大伟,你这个天杀的,你个死人!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好好的安稳日子你不过,偏偏要去追寻这种刺激,你让我们娘俩往后的日子咋过呀!” 心里沉闷得慌,唯有眼泪才能缓解那种悲呛,女人趴在床头上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泪水像海水般倾泻开来,很快就浸湿了枕巾。 “妈妈,你怎么哭了?”房门开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她胖乎乎的小手很小心的抹着母亲脸上的泪水。 “囡囡,你醒了。没事的,囡囡乖,妈妈不哭,妈妈最爱囡囡了。” 女人紧紧的搂住年幼的女儿,看着女儿清澈纯净的眼睛,她动荡的心逐渐平坦下来。母性的光辉笼罩了她的整个身心,而在此时她也咬着牙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她决定砸锅卖铁也要拯救丈夫,拯救这个家庭,还女儿一个完整的幸福之家。 澳门,某五星级酒店,据说是澳门最大的赌场之一。酒店很大,二层以上全是赌场。赌客以赌资多少分级别,钱越多的越往上。二楼是一般的小赌,比如老虎机之类,十元八元都可以去赌一把。三楼以上就不行了,没有数万数十万是去不了的。再往上赌得就更大。在这外表富丽堂皇的酒店里,赌场的气氛却紧张剧烈、热闹非凡,风度翩翩、貌美迷人的发牌小姐穿梭其间,用以作为镇定剂的香烟、咖啡,混杂了各种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大厅,欢叫声、叹息声、哀怨声、咒骂声,环绕、升腾在笼罩着的楼顶上,密不透风,整个酒店用乌烟瘴气来形容也不以为过。 酒店地下室的一角,一个男人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他落寞、绝望的神情似乎跟这个热闹的环境很不搭。这个男人就是彭大伟,一周前他提着一百万现金来到这,原本想狠狠的赚上一笔,结果仅第一天就将带来的钱输了个精光。输红了眼的他又将存折里的钱统统取了出来,打算孤注一掷,很快,三百万钱又流进了别人的口袋。眼看着自己所有的家当都输得一干二净,彭大伟急坏了,他急忙找到了赌场内的熟人,用旅行社证件做低押,从赌场以每天10‰的高息借了55万元港币。靠借款腰包又鼓起来的他,就像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顿时精神了许多。可手气不佳的他始终没有摆脱窘境,到第二天中午,这55万元港币也输得精光。几宿未眠、疲惫不堪的彭大伟没有了现钞,也就没有了筹码,他被迫下了赌桌,成了债主追讨的对象。 在地下室里,他很少说话,总是低着头,蜷缩在角落里。他的眼神是迷离的,因为看不到未来,在澳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眼看着两天过去了,老婆这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彭大伟有些绝望了,可潜意识里他又不相信自己的老婆会丢下他不管,毕竟他俩是有感情基础的。再过三天,如果老婆还不将钱汇过来的话,也许他就会有生命危险。他相信这帮心狠手辣的家伙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禁闭在这家酒店地下室的这几天里,他亲眼看到有不少拿不出钱来的人从他眼皮底下消失,据说都被他们给“卡擦”了。一想起自己也面临着这样的下场,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可以走了。” 正当彭大伟沉浸在痛苦的思索中时,一个穿唐装、剃光头的男人朝他走了过来。听到声音,彭大伟抬头用质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无精打采的垂下了脑袋。这帮人八成又开始耍人了,每天无聊的时候,他们就会拿禁闭在这儿的人当猴子耍,以寻求某种刺激。每当看到他们痛苦、扭曲的表情,闹事者便会哈哈大笑,就在昨天,彭大伟刚被这群没有人性的家伙玩弄过,为此,他心存警惕。 “说你呢。彭大伟,你可以走了,你女人来救你了。”光头摸出纸巾擦了擦自己发亮的脑门。“小子,没想到你老婆还挺重感情的嘛,欢迎下次再来澳门,我等着你噢。”而后又是一连串肆无忌惮的笑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这回看来不像是被耍弄,彭大伟兴奋得两眼发光,他强打起精神站起身,头也不回的逃离了地下室。外头的空气好新鲜,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看着酒店门口人来人往的人群,他的内心百感交集。澳门,这个令他醉生梦死、倾家荡产的世界赌城,却依然散发着它独有的韵味。 彭大伟第一次去澳门,是参加当地旅行社组织的一个为期6天的“港澳游”。初到赌场时,他甚至有点手足无措,以往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豪赌场面,在那次总算亲眼目睹了。他一开始仅仅是想图个新鲜,抱着玩玩的心态,谁也没有想到会越陷越深,到最后则欲罢不能。看来这赌博就像是吸食鸦片,让人上瘾。 典当了身上仅存的一块OMEGA手表,他回到了久违的家乡。出租车在一个绿化设施十分完善的别墅区前停了下来,那是当地著名的富人区,再往前走50米就是他的家了。该如何向老婆解释这一切呢,彭大伟显得很为难。正当他在家门口徘徊不定时,只见一辆搬家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从车里下来几名工人模样的人径自朝他家走去。彭大伟心中一惊,立马打消了回家的念头,他躲在很隐蔽的一个角落目睹着周围的一切。很快他便看到自己的老婆从屋里面走出来,才几天未见,她似乎憔悴了很多,但仍然强颜欢笑张罗着搬家的事情,还有他最最宝贝的女儿,坐在家门口的板凳上,迷惘的看着进进出出、大汗淋漓的搬运工。半个小时后,老婆抱着女儿上了那辆搬家车,她走得很慢,一步三回头,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留恋。 “妈妈,我不要离开家里,我要等爸爸回家,他说好要带MICKEY的玩具给我玩的。” “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宝贝乖,不闹。”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搬家?咱们走了爸爸就找不到我们了。”女儿稚嫩的童音时时敲打着彭大伟愧疚不已的心,要不是因为他的糊涂,他们一家也不用被迫搬离。为了避免被老婆看到自己,他又小心的往墙角挪了一步,树着耳朵聆听下文。 “妈妈给爸爸留了纸条,放在信箱里,爸爸回家就可以看到,咱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了。”女人的脸色愈加苍白,她一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就这样没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楚。尽管她在心里将彭大伟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走投无路的她只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别墅转卖,又拿出了自己仅有的30万私房钱,才凑齐了丈夫欠下的那笔天文数字。 “妈妈,咱们给爸爸打电话吧,囡囡好想爸爸。”女儿用手环绕着女人的脖子撒娇,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很快她便咯咯咯的笑了。 “恩,等咱们搬完家就给爸爸电话。” 车轮在原地打了个圈,以很快的速度疾驰而去。直到搬家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下,彭大伟才朝自己昔日的家走去。果然,他在信箱里找到了老婆留给自己的一张纸条。“大伟,钱我已经按你的意思汇到了你的帐户上,我想这两天你就该回来了。迫于无奈,我把咱家的房子给卖了,你回家看到纸条记得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到“丹挂家园”22#302室,这是咱们的新家。等你回家后再商议一切事情,等你!”彭大伟把这张纸条反反复复看了N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内心的悔恨、焦虑,直到准备离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居然湿润了。 夕阳下的他,走得很慢,似乎有着满腔的心事,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看上去有些扭曲。命运这东西真的太奇怪了,他可以让你通过自己的奋斗腰缠万贯,也可以让你在瞬间倾家荡产,一文不名。如此说来,有钱跟没钱也只是一线间的事情,谁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爸爸……爸爸……”深夜,静谧的房间里传出了小孩子的呢喃。 “囡囡乖,囡囡不哭,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了。” “你骗人,爸爸不会回来了,爸爸不要囡囡了。” “怎么会呢,爸爸最疼你了,他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过几天他就回家了。” 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背,嘴里哼起了催眠小曲,女人的内心却异常焦虑,丈夫走了,甚至有可能再也不回这个家了。打点完搬家的事情,她们娘俩最期盼的就是丈夫的归来,可望眼欲穿的等了几天,却只盼来丈夫的一封信跟一张三万元的存折,这个脆弱的男人居然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走了。 “老婆,我对不起你跟囡囡,可我实在没有脸面再面对你们,就当我死在澳门了吧,这点钱是我问朋友借的,给你作为家用。等我赚到了钱,就回来找你们。”在最初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有种天昏地暗的感觉,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床上。几天下来,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原本衣食无忧的她近乎窒息,很快她就病倒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整整瘦了一大圈。 “我要爸爸,呜……呜……” 耳边尽是女儿嘶哑的哭声,无助的女人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女儿,骗了女儿一次又一次,甚至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忍心了,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女儿才那么小,又该如何向她解释丈夫的出走呢?还有让她比较烦心的事情就是她仅剩的积蓄就只有丈夫给的那三万元钱了,小孩子每天都要开销,每个月要交房租,还要支付水电费,各种各样的开销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花钱素来就大手大脚的她不得不开始省吃俭用。也许是该出去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了,可这对只有高中文凭,又不甘愿做辛苦活的她而言是何其难的一件事情呀。 “爸爸,你在哪里?囡囡要爸爸呀……” 女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又进入了梦乡。看着熟睡的女儿,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无助。“大伟,你在哪里,你输了钱我不怪你,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你连这个家都不要了呢?没有了你,你让我们娘俩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这个家呀!”在心底她无数次的呼唤着丈夫,可现实却依然是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苦苦的支撑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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