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荀彧 于 2011-3-27 19:05 编辑
她在短暂的同行里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譬如这崭新世界的生存法则。在一棵榕树的拐角处,我们即将分手,她忍笑道:“呵,狱长只罚你擦洗墙壁,后面这些事情是你狱友这个促狭鬼捉弄你呢。” 我回到犯人宿舍,怒火中烧,一把扯过狱友问他有没这事,他咪着小老鼠般的眼睛,间或瞳孔咕溜转动,趁势倒地抱住我的大腿求饶:“大哥,我错了!只想和你开个玩笑,这不,我在操场上也没跟那帮挨千刀的犯人折辱于您啊。” 我一脚踢开他,喝道:“放屁,你以为我眼瞎了?扯我裤子扯得最开心不就是你?” 他假嚎道:“我无耻啊!我不是人!可是我妈喊我回家吃饭,要不我三个童养媳就要陪村长了。呜呜,天太黑了!” 我再一脚踢他pp上,怒道:“你瞎扯蛋,给我滚!” 他头点地,屁股朝天,敏捷地绕狱室滚了几圈。面对这种活宝,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我沿壁角而坐,韶光飞逝,晌午,黄昏,小月初上,但我不得见阳光、晚霞与月色的姣美,阴室之下,独对一个猥琐的活宝,但即使猥琐,如遇孤独之境,亦觉得几分亲切,遂开口聊天。 “刚才在操场上,你们怎么会怕一个娇弱的女孩?”我不解地问。 “咦!”他惊诧道,“她没告诉你她的名字吗?那可是有背景的人啊。”
这才发现我连她的名字都没问,急忙问道:“快告诉我,她叫什么?”
他用手抚摸唏嘘的胡渣,故作高深道:“那姑娘叫凡人邬思道,网民都昵称小凡,她和三国吧冯吧等都有交情,她本身也是一个小吧,可以送犯事的人进小黑屋,虽说只能关一天,毕竟也是有权采取措施的人,所以无论多野蛮的犯人都不敢开罪这小姑娘。” 原来如此,我只是个犯人,听到这些话,又是感动,又是觉得和小凡的距离远了,像一面无形的墙隔阂着。索然无味之时,又默然不语。想养鱼的女孩,想载她游玩的Smm,想骗我的星彩,又不得不想初遇的小凡。我本是一个多情的人,又是一个多么无情的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不眠的夜,我和月光只一墙之隔,在狱友打嗝放屁磨牙梦呓声中,我默数着羊的只数,只是自己,不属于羊群,歧路亡羊,我迷失在何处? 九日后,夏雨浓密,我在古道上独行,我想免费洗澡,所以我不带雨伞,我根本买不起雨伞,衣衫褴褛,笑着唱着,赤贫的我唯有雨愿意和我不成调的调子,噼啪作响,打残了初荷、燕巢和孩子野营的梦想。雨和我都是隐晦的。 我直入三国吧办公大楼,门口保安可能被老婆拉去通马桶了,遂如入无人之境。我在一间小吧办公室找到了小凡。她正低头收拾,把诸种物件放进箱子里。一抬头,瞥见我,她居然没误认我是犀利哥,暖暖地笑道:“你出狱了啊,右脚怎么了?”我竭力使自己冷静,淡淡道:“蟑螂啃我脚趾,我也啃它了,然后装进自己的肚子。”她右手递过毛巾,我没有去接,只是问:“你收拾东西,要离开这里?” 她还是替我擦干衣服,轻声道:“是的,离家太久,想回去看看。” 我说不出话来,只低头帮她整理东西。快要整理好的时候,我蓦然生出一股冲动,说道:“我能抱你一下吗?”不顾她同意与否,我轻轻拥抱了她一下,然后转身离去,让雨水淹没我的心跳和热血沸腾。 我赤足感受雨的微冷,说不出的孤寂,疼痛,但是清醒。 忽然头上的雨水被一抹油纸伞遮住,只沿着伞架如瀑布分几注倾泻而下。 她伫立在身侧,静静地道:“一个人不管多孤独,多痛苦,也不要自我折磨。学会照顾自己好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苍白柔弱的笑。她转身告别,从包里取出另一把油纸伞,为自己打伞,沿无人的古道,茕茕南行。 这一刻,我才发现,她也是一个孤独的人。两个孤独的人各自孤独,这是我希望的故事的结束。多么自私残酷的我,虽无锦衣着身,亦薄幸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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